一時之間,董宿心頭涌起了千萬種情緒,如鯁在喉,不得言語。
片刻之后,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
“陛下,臣有一道藥方,可加快生產速度,暫解娘娘之苦,臣這就命人前去準備。”
說罷,董宿告了聲退,便急匆匆的離開去準備了。
朱祁鈺心頭總算是松了口氣,他清楚董宿的醫術,只要他能夠像對待平常的病人一樣開方子下藥,那么別說是汪氏現在的情況,就算是更兇險的境地,也足可以安然無恙的挺過來。
所以,哪怕是放下天子的權威,他也愿意對董宿好言相勸。
畢竟,生死之事,是這個世界上,難有的帝王之尊,也無法掌控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朱祁鈺的身后,卻突然響起了一道意味復雜的聲音。
“你對蕓娘,果然是情深義重……”
聞聽此言,朱祁鈺連忙轉身,果不其然,吳太后在杭氏的攙扶下,剛剛站定在他的身后。
“見過母妃。”
朱祁鈺微微欠了欠身子,臉色恭謹。
然而,吳氏的臉色卻并沒有因為朱祁鈺的態度而變好,她輕哼一聲,直接越過朱祁鈺,對著一旁的懷恩問道。
“從昨天夜里,哀家離開的時候起,皇帝是不是一直就守在這?”
懷恩不敢說謊,期期艾艾的看了天子一眼,然后低頭稱是。
汪氏的陣痛是從昨夜開始的,因著預產的日子本就是這幾天,所以坤寧宮早早就備下了有經驗的宮人和一應的物品,董宿和太醫院的一干人等,也在隨時待命。
下著大雪,坤寧宮就忙了起來,朱祁鈺昨夜本不在坤寧宮,但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立刻就趕了過來。
吳氏也是一樣,畢竟,這可能是皇帝的第一個嫡子,她自然也十分看重。
不過,畢竟吳氏上了年紀,所以,她呆了小半個時辰就回宮去了,今早再過來,卻恰好看到剛剛的那副場景。
再看看朱祁鈺如今疲憊的神色,她哪還有不明白的。
見懷恩低頭承認,吳氏的眉頭皺的更緊,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又問道。
“這個時辰,該上早朝了吧?”
這回,不用懷恩說話,朱祁鈺自己便開口道。
“確實該是早朝的時候了,不過,今日皇后在殿中產子,朕豈能離開?所以,免朝一日。”
應該說,這是朱祁鈺罕見的任性的時候。
自從他登基之后,除了身體抱恙和確實需要免朝的時候,基本上風霜雨雪,早朝和經筵都是雷打不動的。
但是,今日他確實沒心思上朝,一是折騰了大半夜,二也是心中有所牽掛,所以,索性便免了早朝。
于是,吳氏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起來,道。
“婦人生子,是必經的難關,之前太醫院已經做了諸多準備,你堂堂天子,守在此處連早朝也不去,成什么樣子?”
朱祁鈺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杭氏小心翼翼的勸道。
“母妃莫要生氣,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情深,所以相互牽掛,何況,陛下勞累了一整夜,再去上朝,身體如何能受得了……”
吳氏看著朱祁鈺低頭不語的樣子,有心發火,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興致闌珊,哼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