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陳循出身翰林,對于這些實務并不精通,所以,他愿意放權,另一方面,徐有貞自己也倍加珍惜這個機會,希望能夠借此挽回自己的仕途。
然而……
一切都沒有改變!
回京之后,陳循還得了幾句褒獎,但是,徐有貞卻連名字都沒有出現在朝堂上。
并非是陳循冒功,對于他這種層次的大臣來說,本就不必事必躬親,事情做的不好擔責任,做的好了自然是御下有方,真正事事親自出馬,反而是落了下乘。
所以,陳循自然是如實稟明了徐有貞的功績的,但是,朝廷卻沒有絲毫的表示,只給了些賞賜,便打發了他。
真正的升遷轉調,官職變化,全都沒有!
他徐有貞,出京的時候是個翰林,回京了之后還是個翰林。
這次編纂《寰宇通志》,更讓徐有貞意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可能一輩子,都只是個翰林!
這讓他感到絕望,所以……
“元玉,身在官場,沒有人不圖仕宦,但是……”
李賢的神色復雜,似乎有些躊躇。
片刻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何種考慮,總之,李賢最后還是咬了咬牙,開口道。
“此處沒有旁人,你我也算相交多年,話說到了此處,為兄便跟你露個實底,此次前往云貴之地,本就是為兄最想要的結果,你可能明白?”
徐有貞皺了皺眉,有些沉默。
他和李賢性情相投,相交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李賢嘆了口氣,接著道。
“如今的朝局,十年之內,不會安穩下來的,這等波云詭譎的朝局,為兄自認沒有辦法次次僥幸,當此之際,遠離朝堂,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元玉,你我都還年輕,縱使是蹉跎十年,也不過是五十出頭,到時朝局穩定,東宮長成,一切風平浪靜,再圖后計,又有何妨?”
如果說前一句話還算是比較隱晦的話,這兩句話,幾乎就要戳破窗戶紙了。
要是剛剛離開的朱鑒聽到這番話,一定會覺得自己的一腔愧疚,白白錯付了。
誰能想到,李賢離開朝局不是被迫,而是自己順勢為之。
對于李賢來說,他根本就不想和朱鑒等人為伍,事實上,朱鑒最開始找上他的時候,他便猶豫過,要不要答應。
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是什么。
要知道,朝廷有那么多的官員,為什么獨獨提拔他出來,當這個禮部侍郎?
當然是因為,他曾是太上皇的隨侍大臣。
太上皇南歸,需要有他這個出身的人,前去迎接,而且,官職還不能太低,所以,才挑出他。
換句話說,他是因太上皇恩典,才有了如今的官位。
這一點就決定了,他無法在如今的朝局當中獨善其身。
因為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朝中也會將他視為太上皇的人,甚至于,如果他在此事上袖手旁觀,別人只會覺得他忘恩負義,刻薄無情。
李賢雖然不是清流華選的翰林,但也是正經的讀書人出身,名聲若是壞了,此后必然難在士林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