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答應下來。
但是,與此同時,李賢也意識到,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越是和朱鑒接觸,李賢越能夠感受到,他背后有著一支何等龐大的勢力,在暗中運作圖謀著什么。
這讓李賢感到害怕。
他知道,自己如果繼續下去,只會越陷越深。
擺在面前,立刻就可以預見到的就是,東宮屬官一旦備置起來,在太子年幼的情況下,會變成誰的發聲筒?
答案不言自明!
更不要提,近些日子,隨著皇后娘娘臨產,隱隱約約透出的種種風聲,雖然到最后,這些空穴來風,都隨著小公主的降生煙消云散。
但是,李賢卻敏銳的察覺到,朝堂上的風已經刮起來了,未來數年的朝堂,必然是步步兇險的境地。
所以,必須要遠離。
事實上,即便沒有俞士悅站出來,李賢也早已經做好了打算,他要跟著朱鑒一起出頭,為東宮張目,甚至于,就連腹稿他都打好了,怎么激怒天子,讓自己遭受貶謫。
當時上朝之前,他甚至做好了,從一個三品大員,被貶為七品知縣的準備。
因此,他對朱鑒所說的話,其實半真半假。
現在的局面,比他想象當中的,的確要好的多。
雖然,近幾年之內,他都不可能再被調回中樞,但是也因此可以避免諸多風波,而且,到了地方上,他也還是正三品的大員,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正面得罪天子,雖然說,得罪了朝堂上資歷最老的胡老大人。
但是,一來李賢覺得,胡老大人的性格,不至于斤斤計較,在將他貶謫之后還刻意出手打壓,二來……他還年輕嘛,胡老大人今年已經七十五了,說句難聽的,李賢熬也能熬死他。
至于說自己違反朝堂潛規則這件事情,還是那句話,時間會沖淡一切的,過上五年八年的,誰還記得這么一次朝會。
何況,也未必就真的要那么久……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太子這邊,是感念他的“好”的,如果說過上幾年,太子長成,東宮穩固,那么,他復起的希望是非常大的。
這幾乎是現在的局面下,李賢能夠爭取到的,對自己最有利的結果。
他自然沒有什么不滿意的……
因此,李賢對徐有貞說的這番話,倒也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而是真真正正的肺腑之言。
至于十年之后,太子也該加冠大婚了,到時候,如果依然能夠平安度過,那么說明一切木已成舟,也正該是李賢回朝大展拳腳的機會。
但是,這番話,對于徐有貞來說,顯然聽不進去。
他將手里的杯子一擱,怫然不悅,道。
“李兄,你我不同,你縱使離了京師,仍是三品大員,一方封疆大吏,但是我呢?”
“翰林院當中,多得是郁郁不得志的老翰林,終此一生,埋首案牘,如今近侍之臣的路,于我以沒了希望,若不能搭上這班順風車,此后仕途,再無期望。”
說著,徐有貞起身,拱手一拜,道。
“故此,請李兄幫我!縱有萬難,也比如今進不得退不得來的痛快。”
李賢坐在椅子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平心而論,他是真的不希望徐有貞攪和進這樁事情里,但是,即便是至交好友,在這種大事上,也難左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