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時候,于謙同樣一步步的坐大,以至于到了最后,因為于謙的權勢,君臣疏離,朱祁鈺對他多加防備。
但是,彼時的朱祁鈺,還沒有意識到一點。
于謙之所以變成最后朝堂敬仰的于少保,一道手令,千里之外的將領便要戰戰兢兢,最大的原因是,他這個天子過于孱弱。
作為一個從沒有接受過儲君教育的藩王,那個時候的朱祁鈺,對于朝政極其不熟稔。
他能夠依靠的,只有這些大臣,于謙,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他必須放權,于謙也必須攬權。
唯有如此,才能讓當時瀕臨破裂的大明神器,重新恢復元氣。
捫心自問,如果說于謙從一開始就和光同塵,不那么出挑,南宮復辟之后,被第一個清算的絕不會是他。
而且,以當時的局面,即便沒有南宮復辟,以朱祁鈺對于謙的防備,他遲早也會被閑置打壓,再嚴重的話,甚至可能會……
但是,如今不一樣了。
朱祁鈺不是當初面對朝政無所適從的朱祁鈺,于謙,卻依舊是那個一身擔社稷的于謙。
所以,錯的不是于謙,是朱祁鈺這個天子。
或許在一年前,他還能有理由說,自己剛剛登基,手中無人可用,需要于謙這樣的大臣頂在前臺。
可如今,他手下雖不說是人才輩出,但也用不上于謙來替他承擔這滿朝的壓力。
垂拱而治的圣天子當得久了,讓朱祁鈺都忘了,有些事情,本就是天子該有的擔當。
邁步回到殿中,在御座上坐下,提起朱筆在兩本奏疏上寫了幾行字,隨后,將奏疏放到成敬的面前,道。
“傳旨,準于謙所奏,命兵部侍郎俞山調任吏部,擢武庫司主事方杲任武庫司郎中,擢巡邊御史洪常為武選司郎中,擢車駕司主事叚寔為職方司郎中。”
“準俞士悅所奏,命吏部侍郎項文曜調任兵部。”
“另擢吏部員外郎沈敬為武庫司郎中,命東閣大學士李實為兵部侍郎。”
“以項文曜,李實二人,同佐尚書于謙,兼理部務。”
這一連串的官員調動,眼花繚亂,成敬帶過來的兩個小內侍飛快的記錄下來,還沒消化結束,就聽見天子又將一本奏疏遞了過來,道。
“準于謙此奏,將奏疏明發各衙門,詔命兵部,在朝廷封印之前,制定出詳細的方案,呈遞御前,年后開印將方案下廷議討論。”
成敬將奏疏接過來一瞧,果不其然,是于謙之前所上的那本《請整飭軍屯疏》。
原本,成敬以為,這本奏疏會在明天過后,再另找機會在朝堂上討論。
但是,天子這話的意思竟是,不再朝議是否要大力整頓軍屯,而是直接由兵部牽頭擬定方案,進入具體的操作步驟討論階段。
圣心已定,自然言出法隨!
長長的吐了口氣,成敬躬了躬身,輕手輕腳的退下。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詔諭,會在明天傳遍朝廷。
加上明天要廷議的太子之事,可想而知,明天的朝堂,會掀起何等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