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次輔非常生氣,極其生氣。
盡管他嘴上不說,但是事實上,對于江淵這種伏低做小的態度,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絲得意的。
畢竟,雖然江淵沒有直接的跟他打過擂臺,但是,兩個人的關系從來也都不怎么好。
從最開始俞士悅還是大理寺卿,需要江淵這個刑部侍郎協理,一塊審理王振一案的時候,兩人就鬧過不愉快。
后來進了內閣,江淵有高谷做靠山,俞士悅卻只能和張敏聯手自保,兩人也是多有摩擦。
再到后來,高谷倒了,俞士悅升任次輔,江淵又聯手朱鑒,一起惡心他。
到了現在,朱鑒也倒了,他還是不肯安安分分的。
說句實在話,俞士悅從沒想著,要讓江淵對他卑躬屈膝,唯唯諾諾。
甚至于,在經受了于謙的愛國主義教育之后,他都沒打算找江淵算以前的帳。
可是,他愿意跟江淵和平相處,卻沒想到,對方先算計到他的頭上來了。
俞士悅不用動腦子都知道,從今天起,外界必然會傳出流言,說他斤斤計較,公然排擠閣臣。
說人家江閣老都放低身段到了這種程度了,他俞次輔還是揪著以前的齟齬不放,逼得人家負氣而去,只能轉頭他門。
光是想想,俞次輔就想再拍一回桌子。
**的江淵,你個老匹夫!
明明之前都是你一再挑釁,大度的俞次輔都還沒跟你計較呢,現在,反倒你先算計到我頭上了。
說實話,俞士悅能夠理解,江淵為什么這么做。
還是那句話,如今的內閣當中,自己這個次輔權勢大盛,而江淵素來和他就不對付,從正常的角度出發來看,一旦俞士悅忙過這一段,騰出手來,勢必要報之前的恩怨的。
雖然事實上,俞士悅并不打算這么做,但是,在官場里混,永遠不要寄希望于對手的憐憫,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求王翺這個首輔的支持。
要知道,俞士悅畢竟只是個次輔,他的風頭出的越多,對于王翺這個首輔來說,威脅就越大。
這一點,俞士悅心里清楚,但是,他沒有辦法。
盡管他已經盡量的低調了,可這種事情,是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的。
東宮備府,他這個兼任的太子府詹事,很多事情和風頭,都是沒法躲過去的。
再加上,內閣因為特殊的體制原因,政治上的斗爭,遠比外朝要激烈的多,即便是最開始只有高谷和陳循二人的內閣,也是亦敵亦友,關系忽遠忽近。
所以,立場的改變,對江淵來說,并沒有什么心理壓力,他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建立起聯手的基礎。
他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跑到王翺那里說,首輔大人,最近俞士悅勢頭太盛,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咱一塊弄他吧!
這樣跑過去,一定會被當成神經病趕出來的。
其實,這就和剛剛江淵跑到俞士悅這里所做的是一個道理,無緣無故的示好,往往會引起人下意識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