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談走到前院,院子里人聲嘈雜,魏管家的聲音從人群之中響起:“快!快去通知劉大人!”
魏管家咬著牙說的,春談悄悄走進人群中,左騰右挪,挪到魏管家身邊仔細一看。果然魏管家受了傷。手上那傷口有碗口那么大,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像是遇到猛獸,被咬去了一大塊肉。
院子天井中橫七豎八地躺著幾條尸體。其中便有春談白日里見過的六夫人。
六夫人死狀極慘,面容卻很安詳,應該是睡夢中被襲擊,一擊斃命。春談接著往下看,原來六夫人脖子處有一碗口大的傷口,比魏管家的更深,幾乎整個脖子都被咬斷了。
造成這個傷口的罪魁禍首,便是她心愛的幼子——劉簇。劉簇此時體格變得龐大,衣衫襤褸,身上處處青筋畢現,似乎身體中還住著另外一個肉身,他兒童的外型已經無法支撐。最可怕的是,他的臉變長變方,劉簇的五官長在一個四五十歲男子的面龐上,尖利的牙齒讓他看起來像一頭餓狼。
他也的確是一頭餓狼了。在荒司趕來之前,他在前院中已經咬死了七八個人,都是一口致命。魏管家受襲時,被旁人拉開了,所以只咬到他的手臂。
眾人本來四處逃散,荒司趕來之后,暫時控制住了劉簇,又叮囑其他人勿離開他身邊,防止太常卿府之外還有異物。于是眾人又聚集在荒司身后。
此時,荒司的折扇幻化出一百多把,全部呈展開狀態,團團將劉簇圍住,把他和雨幕徹底隔開。荒司手上撐著一把帶有血跡的油紙傘,身形輕盈飄忽,踩著折扇的幻影,繞著劉簇的周身走。
旁人看不出他十指尖發出的細微光芒,只看到劉簇痛苦地嚎叫、掙扎。凄厲的喊叫聲劃破凌晨的雨幕,直傳到京城每一戶人家中,鉆到未眠人的耳朵里。
最令人不安的是,這聲喊叫,激起了大興城中其他幾處同伴的叫喊聲。寥落的幾聲嚎叫傳進了深宮之中。
連早起批閱奏章的皇帝楊堅都聽見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叫來在外守候的太監:“這是什么聲音?”
太監老老實實地說:“像是野外什么猛獸?”
楊堅臉色一沉:“野獸的叫聲能傳到深宮中來?”
太監嚇得立刻跪在地上直磕頭:“皇上息怒!奴才這就去叫侍衛加強巡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楊堅頗為不滿地低頭繼續批閱奏章。最近他年事見高,這副身軀除了處理國事,也無法做其他的了。都怪這莫名其妙的雨,讓人快一旬見不著太陽,整座大興城都病懨懨地,連養尊處優的帝皇,都有氣出,沒氣進的。
宮中的侍衛如臨大敵,迅速搜遍皇宮。在御花園的一處小池塘里,發現一個黑影,是個成年男子,弓著腰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是誰!綁起來!”侍衛見此人鬼鬼祟祟地,便下令把他綁起來。
四個侍衛沖上去,按住那團黑影。黑影也不掙脫,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轉到他的背后,滿嘴鮮血地,沖著侍衛們陰森森地笑著。
“福公公!”那黑影竟然是宮中在御膳房走動的福公公。福公公站起來,嘿嘿嘿直笑。侍衛心中發毛,職責所在,上前去查看福公公蹲在角落里攪弄的玩意。
只是一堆被咬過的杏花糕。
“福公公你也太不講究了。哎,你偷吃娘娘們的杏花糕,怎么還吃出一嘴血來?莫不是太心急咬到舌頭了?”侍衛皺著眉說,那杏花糕散發出一股惡臭,令他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