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自知失言,忙將話題岔開,“聽說這白虎原是養在圍場供秋獵用的,因突然下了大雪,未來得及運走,看守的人也失職,讓這虎跑了出來,天家已經下令嚴辦了。”
“這十多年來,天家都不曾踏足圍場,這些人自然也是懶怠了,才出了這等事。”
李定柔心知此事定要牽出大獄,卻也無法開口相勸,這等失職是從上到下的懈怠,圍場乃是供皇族狩獵用,天子雖不踏足,每年撥下的銀兩卻能堆得山高,如今卻出了這等事,只怕要從太府開始查辦了。
“定柔姐姐,今天沖上去的那個匈奴人,你可記得?”嘉柔道,“生死攸關之事,他們有那么好心來救咱們?只怕別有所圖,可要當心。”
“左不過是要些賞賜罷了,”敏柔無奈嘆道,“嘉柔,你怎么總是把人想的那樣壞?”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勸你也小心些,可別真信了那個所謂的‘高僧’。”
“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不如請摩什來為定柔姐姐念一段經,定定心神。”
“妖僧。”
“嘉柔你說什么?”
“把你的心智都迷住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李定柔見他二人拌嘴,一邊笑一邊勸道,“敏柔也是好意,我素來也愛讀些浮屠經書,若是大師愿意,請來一見也是好事。”
“姐姐你就寵著敏柔罷,請來一見?一個小小僧人何須用請?”
“咱們待他有禮,等回了西域,他自然會向那些人說咱們大周的好,”李定柔問道,“既是隨匈奴使者前來,也隨他們一同走嗎?”
敏柔搖搖頭,“摩什說要留在這里學習中州文化。”
“摩什、摩什,一口一個摩什,成什么體統。”
“嘉柔,你今日發的什么瘋?”
眼見二人又拌起嘴來,李定柔正要勸解,卻聽天子聲音傳來。
“在前殿沒有一句話說,一到這后面就吵個不停,再這樣就回宮里去,別在這里呆著了。”
“父親,兩位妹妹原是逗我開心,為我解悶的,并沒有爭吵。”
“你既如此說,便罷了。”
天子聲音冷淡,絲毫沒有之前的關切憐愛,李定柔甚至懷疑,天子今日那泣血般的呼喊,只要她產生的幻覺。
可剛回來時,天子的關心的的確確是真的,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絕不是她一人的妄想。
她想不明白,天子為何總是這般反復無常,一時像她摯愛的父親,一時又像一個無私的君主。
“天家和娘娘是要回宮去了?”李定柔掙扎著起身,“定柔不便送了,請天家恕罪。”
天子見她剛剛喚父親,又轉頭稱天家,愣了一下,良久才道,“你在這里好好歇著,敏柔和嘉柔也留下陪你,等過兩日身上好些,再回宮不遲。”
“多謝天家體諒。”
許是聽不得她突然生疏的稱呼,天子只擺了擺手,便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皇后娘娘也來此細細囑咐了一番。
“原是不急著回去的,可驛館傳來了消息,匈奴使臣請返,天家才要回去與朝臣共議文書,”皇后拉著定柔的手道,“可千萬注意著,這手碰不得水,你今日拼著性命不要,為大周長了臉,天家和眾位大臣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倒也是因禍得福了,以后若是……”
門外侍者來請,皇后只得打住了話頭,依依不舍的離去,一邊走一邊交待,“敏柔、嘉柔,可要照顧好你們定柔姐姐,回宮要是瘦了,我只拿你們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