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是娘身邊的大丫頭,一向可是心高氣傲的,長相又好,魏武身有殘疾,婉兒會愿意嗎?要是她心不甘情不愿,魏三也是一個兒心氣兒高的,到時候弄成了怨偶,反而不美。”蕭誠伸手扶住許勿言,攙著他跨過了書房的站檻,走到了內里。
許勿言冷笑了一聲:“二郎,有時候老奴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婉兒姑娘再心高氣傲,身份也擺在哪里。您先前也說了,魏武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他雖然寄身于蕭府,但說起來,還是一個自由身。嫁給魏武,哪里就委屈她了?難不成給她配一個外頭的莊頭兒,她就開心么?”
蕭誠長吸了一口氣,有些沒奈何地點了點頭。
“魏武的性子磨練好了,又給了拴上一個籠頭,將來有了一男半女,便真正是身屬蕭府了,未來便可以大用的。”許勿言道。“將來老頭子不行了,便讓許慎回來總管府里的事情,再放魏武出去接管外頭的那一攤子,局面便維持下來了。”
“許爺爺的身子好著呢!”蕭誠由衷地道:“府里可離不得許爺爺您。”
許慎是許勿言的兒子,現在是負責蕭府外頭的管家。
“不行了!”許勿言捶著雙腿,“一天比一天不中用了,到了老奴這個年紀,指不定那一天一覺睡下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有些事情,須得提前先作準備了。”
“許爺爺咋說這樣的喪氣話?您可是尸山血海里闖出來的,不是尋常人可比。”扶著許勿言坐下,蕭誠認真地道。
“正是因為老奴見多了生死,所以啊才不諱言這些。比起當年那些在戰場之上那么死無全尸的兄弟,老奴將來能壽終正寢在床榻之上,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了。”許勿言淡然地道:“以前啊,有許多事情一直放不下,這口氣啊,便必須得提著,這幾年,看到二郎你,很多事情便覺得有了著落,這口氣兒啊,便漸漸地泄了。”
“許爺爺,這我可就當不起了,您這么一說,不是我的過錯了嗎?”蕭誠道。
“蕭氏后繼有人,老頭子心懷大慰啊!”許勿言嘿嘿一笑:“二郎雖然還只有十六歲,但已經有了將軍當年的風采了。比老爺,大郎可要強多了。”
許勿言口中的將軍,卻是蕭誠的爺爺蕭鼎了。
“許爺爺這么說,我可當不起。父親可是當朝大員,大哥也是威震邊疆的悍將。我算個什么?”蕭誠笑道。
“老爺自然是好的,不過老爺終究是太平年節里長大的公子哥兒,雖然也在軍中錘練過,終究差了一點意思。大郎的確是一員世上罕見的武將,于國有益,但于家就不見得就能做到一樣好了。”許勿言嘆道:“將軍當年手段何等凌厲,皇宋立國三百年,以一個武將身份,一路做到同簽樞密院事、端明殿學士,堂堂的兩府相公,也只有將軍這么一個。二郎,你不會以為將軍當年就僅僅是靠了軍功吧?”
蕭誠微微一笑,在其他人面前,他或者可以裝得無比純良,就像是一頭人畜無害的小羊羔,但在眼前的這個老人面前,再多的偽裝也會被其剝得赤條條的無所遁形。
當然,如果不是平常朝夕相處,蕭誠相信也能瞞過對方,但十幾年來一直相處下來,自己以前又大意了一些,終究是讓眼前這位老人將不少事情一一瞧在了眼中,等到自己一朝驚起的時候,卻是啥都晚了。
瞞不住人了。
“有了二郎你,很多事情我便可以真正交托了。”許勿言低聲道:“不然,我就只能交給許慎,可是二郎,許慎哪怕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放心啊,要是出個什么其他事情,我死了,怎么去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