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續當年出橫山去興靈的時候,一樣也是忠心耿耿,論起戰績,當年的李續,比起現在的蕭定,又哪里差了分毫?”馬興苦笑道:“有時候不是人想做什么,而是時、勢推著你,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地便走到了那一步。有句話叫做什么?哦,對了,叫做終于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德潛,我沒當安撫使的時候,對于章廓那是百般的看不上眼,可等我成了安撫使,有些事情辦起來,不也是和章廓一般無二了嗎?”
“章廓那廝,如何能與學士比肩!”程圭卻是一笑。“學士,最近不是有傳言,說朝廷要調您去河北路上任安撫使嗎?真要是如此的話,您不妨借著這個機會,召蕭定回延安府來一聚,他要是愿意回來,那問題就不算太大。”
馬興點了點頭:“這不是傳言,這只怕會成為事實。京城里有老朋友給我寫了信來,夏誡夏治言要回去當首輔了。”
“誰來接您的位置?”
“蘭四新!”馬興道:“現在的御史中丞。”
程圭吃了一驚:“這一位從來沒有主政一方的經驗,陜西路如此復雜的情況,他駕馭得住嗎?蘭四新來了陜西路,那一位去任御史中丞?”
馬興看了程圭一眼,吐出了一個名字。
“崔昂崔望之!”
程圭頓時閉上了嘴巴。
大家都是明白人,官家讓崔昂去任這個御史中丞的目的是什么,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天子要興大獄!
“我已經給官家上了折子。這一次我也是舍了面皮,將平定西北的功勞攬在了自己身上,想要以此換這個御史中丞的位子。”馬興道。
“學士,這件事情,您怎么沒跟我商量?”程圭驚道:“您上趕著去跳這個火坑干什么?河北路現在雖然一團亂麻,但遼人終究是會退走的,在那里,您耗上幾年功夫,便可再建新功,然后挾平定西北,河北之功再回汴梁,首輔之位手到擒來。”
馬興瞇起了眼睛,淡淡地道:“可是我回去任御史中丞,卻可以把天子興大獄這個念頭給掐滅!”
“這是逆官家之念!”程圭搖頭道:“官家不會答應的。”
“成與不成,總是要試一試的!”馬興嘆道:“我已經給夏誡寫了信,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在汴梁,羅頌、陳規等人必然也是不愿見到崔昂去任這個御史中丞的,有這么多人反對,希望官家能夠懸崖勒馬。”
“夏治言不會答應的。”程圭搖頭:“一來,河北現在情勢并不好,別個人去,夏誡不會放心。二來,夏治言是知道學士你的性子的,要是您要還了朝,只怕夏治言會覺得對他執政有些妨礙。學士,夏治言成了首輔,想問題的角度,與他在野的時候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學士,他會在乎官家清洗一批官員嗎?只怕他也正想這么做好換上一批他自己的心腹干將呢!至于被清洗的是荊王的、還是楚王的、抑或是什么派系也不是的,那又有什么關系呢?關鍵是要騰出位置來,好安置他自己的人!在這一點上,他與官家,只怕是有志一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