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說,以后我喝酒他包了,管夠。這酒是前年老張來省城帶給我的,總共有八瓶,分別是高粱酒、蕎酒、包谷酒和米酒,每種兩瓶。咱們今天先喝高粱的,改天再喝別的。”
虎平濤聽了不由得到吸一口涼氣“爸,這一瓶酒二點五升,就咱們幾個根本喝不完啊”
蘇穆哈哈大笑“我又沒說要一次喝完。對了,等會吃完飯,你每種酒帶一瓶回去給你父親嘗嘗。”
宋運坤是個很能察言觀色的。他與蘇穆相交已久,知道蘇穆心高氣傲,尋常人入不得他的法眼。之前蘇小琳結婚的時候,宋運坤就覺得很好奇,覺得虎平濤應該不是普通人,后來在婚禮上才知道虎平濤的家世不俗。
他順著蘇穆的話頭,對虎平濤笑道“改天我去昭城拜訪您的父親,到時候大家好好聚一聚。”
虎平濤笑著打開酒瓶瓶塞,分別將幾人的分酒器倒滿。
蘇穆是個好酒的,家里有成套的酒器。
雙胞胎早就餓了,聞著飯菜香氣,饞得口水直流,嚷嚷著要吃飯。
開席,女人們邊照顧孩子邊吃。
這邊,蘇穆、宋運坤和虎平濤互相敬酒,三巡過后,宋運坤趁著酒意對虎平濤說“平濤啊我最近遇到點兒事情,你得幫幫我。”
等了半天,終于來了。虎平濤也不點破,也沒答應,他臉上笑盈盈的“宋叔叔,有事兒您就說,只要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都沒問題。”
“哎好的哎”宋運坤表情有些遲疑,連續“哎”了好幾次,舉起酒杯似乎是想喝,卻緩緩放下,滿面愁云。
“我以前在文聯主管宣傳。我這人喜歡攝影,跟影協那邊走得很近,關系挺好。那時候我還年輕,手上有些權力,無論走到哪兒,人家都“領導,領導”的叫著。其實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樣,領導也是人啊而且應酬起來最麻煩,還不如我自己背著照相機到處走走,多拍點照片。”
虎平濤點頭笑著,舉杯沖著宋運坤舉了一下。
這就是場面話了。
誰不喜歡被奉承吹捧文聯雖然是清水衙門,但近年來上面提出“文化自信”,文聯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這一點,虎平濤的岳父蘇穆就深有體會。他以前是文聯領導,現在雖然退休在家,但同樣是副廳級干部,主管其它部門的與文聯截然不同。以其它部門為例,領導干部退休賦閑,與普通人的區別就是退休金多一些。但文聯退下來的就不一樣蘇穆現在是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省美術家協會理事,同時在市書協、市美協、市音協等多個協會擔任職務,甚至還是好幾個協會的終身名譽主席。
擔任這些職務拿不到錢,但社會地位很高。
這可不是人家看在你曾經擔任過文聯領導的份上,而是蘇穆本人在文學、書法、美術、音樂等方面頗有造詣的緣故。文聯領導只是其中一個加分項,人脈加上自身能力才行。
宋運坤也是同樣的道理,否則也不可能當上省攝影家協會副主席。
所以剛才他那番話表面上聽起來是自謙,其實向虎平濤變相說了他目前的身份。
虎平濤也不點破,只是笑著敬酒。
宋運坤繼續道“因為工作的關系,我以前經常在外面跑。家里就靠老婆維持著,孩子有多半是她在管。唉她是個好女人,任勞任怨。她很理解我,把兩邊老人都照顧的很好,女兒能考上大學,現在有個好工作,也全都是她的功勞。”
“可惜啊她身子骨不好,沒享過什么福,前些年去世了。”
這話一出,飯桌上頓時變得有些冷場。除了兩個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孩子大口扒飯努力夾菜,大家都不約而同放下手中的筷子。
蘇穆端起杯子沖著宋運坤舉了一下,朗聲道“老宋,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干什么來,喝酒”
他聽著就很不喜歡。畢竟這是在自己家里,你傷心感慨跟我有什么關系倒不是說蘇穆這人不講究情理,只是這種事得看情況。
宋運坤連忙與他碰了下杯,一口將酒飲盡。
虎平濤看出岳父有些不高興,于是對宋運坤笑道“宋叔叔,您有事兒就說。大家都是自己人,直接點兒,別繞來繞去的。”
宋運坤偏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復雜“那我就說了”
“行啊您說吧,我聽著呢”虎平濤點了下頭。
“我還真遇到一件麻煩事兒。”宋運坤坦言“是這樣,我老伴走了以后,好幾年了,都是我一個人獨居。我房子挺大的,一百五十平,以前單位上搞集資建房,位置也不錯。那房子現在拿出來隨便就能賣個三百萬以上,而且別人還搶著要。”
“我女兒前些年結婚了,后來有了小孫子,我幫著帶了一段時間。其實我很喜歡小孩子,只是年紀大了,容易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