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濤臉色有些漲紅,年輕人都經不起言語上的激將。他深深吸了口氣:“愿賭服輸,今晚這頓……我請。”
一行人很快來到阮成棟指定的那家餐廳。
虎平濤打定主意,每人點一盤炒粉,僅此而已。
誰知阮成棟剛直接選了個包房,坐下就伸手拿過菜單,一口氣點了十幾樣菜,看得虎平濤眼角一陣抽搐。
他索性站起來,看似控制著怒意,認真地說:“阮先生,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我說過我是個窮人。你點了這么多的菜,我根本請不起這一頓。”
阮成棟欣賞地看著他:“年輕人,誠實是一種美德。呵呵,別介意,我其實是隨便說說,今天是我請你吃飯,而不是你請我。”
虎平濤張大嘴,滿臉驚訝,期期艾艾地問:“……可是……您……之前不是說……賭注……”
“那是我跟你開的玩笑。”阮成棟把菜單遞給侍者,身子后仰,靠在沙發上,朗聲笑道:“你是我的同鄉,光是這個理由,就足夠讓我請你這頓飯了。”
虎平濤面露感激,心里卻充滿了警惕。
一直想要找機會接近阮成棟,卻沒想到他自己主動送上門?
難道是自己露出了某種破綻?
還是計劃有變,從暹羅人和緬國人那邊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支持?
雖說是三國協同的計劃,可是緬國人……無論辦事效率還是對于毒品的態度,他們永遠都是那么的模棱兩可,令人無法猜測。
簡單來說,一句話————緬國高層對毒品這玩意兒深惡痛絕,可對于緬國軍隊的地方掌權者,毒品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搖錢樹。
阮成棟主動邀請自己吃飯,難道是來自暹羅人的助攻?
虎平濤百思不得其解,侍者已經開始上菜。
安南菜看起來很清爽,做法也較為精致。口味偏酸辣,烹調的時候注重菜品原味。
這家店的招牌菜是春卷,侍者端上來的有蒸、炸兩種。蒸是傳統做法:將大米搗成米漿,用勺子澆在下面注水沸騰的屜鍋上,用特制的小木推將米漿轉開,輔以高溫蒸汽,米漿在短短幾秒鐘內蒸熟,變成半透明的薄餅狀固體。
滇南米線的做法跟這個很相似,卷粉其實就是比這個更厚,韌性更好的春卷皮。
虎平濤往自己的碟子里倒了一點魚露,又加了點鹽,他用筷子攪了攪,將筷子頭塞進嘴里,飛快一吮,感覺味道還可以,用筷子夾起一條裹好的春卷,蘸著魚露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春卷里裹著剁碎的香菇,還有切成細絲的雞肉,黃瓜絲、木耳、生菜夾雜在一起,加上魚露特有的咸腥,混合在一起,在舌尖上彌漫開特殊的鮮甜。
虎平濤的動作很粗魯,當然也可能是餓了,不等第一條春卷下肚,他就迫不及待夾起第二條,同時伸出左手,從另一個盤子里拿起油炸春卷,裝進自己的盤子。
油炸的春卷皮要干一些,也更薄。這家店的炸春卷經過改良,以牛肉做餡,混合切細的紅、白蘿卜絲,再加上少許切碎的豬油渣和扎豬皮,鮮嫩中夾雜著酥脆,卻不同于裹在外面的春卷皮,內外相輔,口感十足。
看著正在大口吞咽食物的虎平濤,阮成棟微微地笑了。
某種意義上,春卷算是安南的國菜。這些年,接受并喜歡的人也越來越多。然而區區一道菜,無論做法還是吃法,不同的地方都有講究。
阮成棟一直在觀察虎平濤。
除了那天在賭場與中年荷官起糾紛,無意中說了那句“滴咩”,他還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出了更多的東西。
安南菜必配的調味品是魚露。很多人對魚露無法接受,也有很多人對魚露愛到極致。有句話說的好:沒有魚露的安南菜,就沒有靈魂。
這同樣適用于印度菜與咖喱。
魚露本身就有咸味,制作過程中必須加入一定比例的鹽。安南春卷的正常吃法,通常是先蘸魚露,味蕾判斷咸淡,然后選擇是否添加別的佐料。
虎平濤卻偏偏反過來,把加鹽的步驟放在前面。
阮成棟是海陽省維仙縣利染鄉人。
只有真正的利染人才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