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住著個女的,至少有四十歲。她白天關著門睡覺,下午四點多,甚至七點鐘才起來。她是北方人,很熱情,有一次看著我買了饅頭回家,覺得很奇怪,問我為什么每天都吃這個?我那時候很孤單,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
“她讓我管她叫“王姐”。那天她帶我出去,在附近的小館子里點了幾個菜。我很久沒這么吃過了,很開心,跟她關系也變得親近起來。”
“吃完飯,回到住處,我看著王姐化妝,很濃的那種,畫好以后根本看不出她的實際年齡。王姐換了一套很暴露的衣服,問我有沒有興趣跟著她出去玩,開開眼。”
“我當然愿意啊!每天就呆在屋子里,沒錢也沒朋友,感覺都快發霉了。王姐用她的化妝品幫我畫了一下,說我這樣漂亮極了,在場子里肯定有很多男人喜歡。”
“后來我才知道,王姐是在夜店里賣酒的。她干這行很多年了,結過婚又離了。她不是什么壞人,只是習慣了這種工作和生活。她家在北方,離婚以后在那邊攢錢買房。平時讓朋友幫著照看房子,租出去,她自己就在這邊賣酒,等存夠錢就回去,要么找個好男人嫁了,要么靠積蓄過下半輩子。”
“那是我第一次去夜店。我有些害怕,不敢跟那些男人說話,一直跟在王姐身邊,第二天早上才回來。”
“王姐問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賣啤酒,說公司里一直在招人。干這行沒有保底工資,只有分成。只要賣的多,收入其實很高。我那時候已經豁出去了,其實干什么不是干,再說這個也是正經行業,沒什么大不了。”
“王姐帶我去公司里辦了手續,當天晚上就開始上班。”
“她是個好人。教我化妝,教我穿公司里配發的衣服。因為衣服和裙子都很短,想要不走光,就必須注重搭配。我第一次的客人也是王姐給的。那是她的熟客,要了兩打啤酒,那是我的第一筆進賬。”
“我這人沒什么心眼兒,至少那時候沒有。王姐對我好,我也對她好。第一個月的工資到手,我請她吃飯,她帶我買衣服。都是夜店場子里穿的,很暴露,但只要是男人都喜歡。”
“賣酒的時候,經常遇到客人對我動手動腳。王姐只要看見就會過來幫我解圍。其實那不是我的錯,可每次都要陪著客人喝一杯。剛開始的時候我不敢喝多,后來酒量練出來了,每天晚上至少要喝一打。王姐說我天生解酒能力強,不像她,兩杯就不行了。”
“場子里有很多女的陪男人喝酒。我看了覺得很不理解,王姐告訴我,她們跟我們不一樣,是坐1臺的。只要愿意,就能跟著男人走,躺著就能賺錢。”
“王姐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看著納罕姆香神情忽然變得落寞,虎平濤思考片刻,猜測著問:“她死了?”
納罕姆香低著頭,被銬住的雙手扶著前額,沙啞的語音透出一絲悲傷:“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幫了我,還說等攢夠了錢,帶我去她北方老家好好往一段時間……那天晚上,她像平時一樣招呼著客人,照例陪著喝了一杯百威。剛喝下去不到五分鐘她就不行了,靠著墻,整個人癱在地上。夜場的領班跟她很熟,連忙打電話叫救護車,我跟著去了醫院,醫生說她長時間生活沒有規律,喝酒太多,再加上抽煙……根本來不及搶救,說走就走。”
“我算看透了,這個世界只有錢才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主動問一個客人,愿不愿意帶我出去?那是個在當地做服裝生意的老板,有老婆,還有兩個孩子。他經常跟朋友過來玩,第一次找我買酒的時候,就說很喜歡我。因為身份的緣故,他說話比較隱晦,但就是那個意思。”
“他睡到半夜就起來走了,給了我三千塊錢。他說我不是初1女,如果是的話就給我一萬。還說大家都是朋友,以后還會找我。房間是他開的,已經付過錢了,讓我好好休息。”
“他走了以后,我爬起來洗澡。倒不是覺得自己身上臟,只是覺得很別扭。我光著身子照鏡子,王姐活著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公共浴室洗澡,她老了,皮膚松弛,乳1房1下垂。可即便是那樣,仍然有很多男人愿意在她身上花錢。我知道王姐跟很多男人睡1過,她告訴我,只有這樣才能盡快攢錢。”
“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只要愿意,我掙錢的速度肯定比她快。”
納罕姆香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傷心:“我沒有詆毀她的意思。我只是覺得,王姐死了以后,我忽然想開了。我爹媽在寨子里做農活,一年到頭就幾千塊錢。我在夜場賣酒,跟男人1睡覺,一個晚上掙得比他們一年收入還多。只要狠下心來做幾年,該有的都有了。”
“第二年潑水節的時候,我回家了。召罕南知道消息就跑來找我,問我什么時候結婚?我當時已經想好了掙夠錢就回來。召罕南人不壞,以前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其實不算什么。既然我選擇出賣自己,終究還是要回來嫁人。何況我和他有過那種關系,召罕南不會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