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湖對岸,落日的余暉把整片天空都映得昏黃,秦念西見老太妃望著那遠端的夕陽,心情一改之前的混沌,竟朗闊了起來,便笑著道:“若是就著這夕陽用晚膳,怕是吃什么都香,老太妃遷就阿念一回,就在此處用膳如何?”
嚴冰眼神掃過老太妃,便立即接話道:“太妃這樣的貴人,民女素常請都請不到,今日便請允許民女也侍候一回晚膳,該是榮幸至極!”
廣南王太妃見秦念西一幅小意哀求的模樣,一時笑了出來,指著她對嚴冰說:“你瞧這丫頭,明明是想逗我這老婆子開心,卻要裝出這副模樣,你這丫頭還要幫著她糊弄我。”
嚴冰卻也只眨了眨眼道:“太妃說得對,阿念是裝的,民女卻是真心實意想盡回孝心,機會難得!”
一句話眾人皆笑了起來,廣南王太妃點著她們倆道:“好好好,看看你們給我老婆子吃個什么珍饈美味,若真要我拿那日頭送飯,我可不依!”
秦念西眨眨眼道:“阿念是說阿念自己看著日頭送飯,阿念這就去廚下安排一下,也好給外翁送個信兒。”
婆子們沿著湖邊小徑點亮了一個一個的燈籠,燈亮起來,天暗下去,蟲鳴啾啾,晚風徐徐送來濃烈的梔子花香味兒,好一派心曠神怡,歲月靜好……
嚴冰指揮著婆子們擺好桌席,又給廣南王府的嬤嬤們在偏廳里擺了一席,秦念西安排著上了菜,二人陪著老太妃熱熱鬧鬧用了晚膳。
六皇子和張老太爺,還有太虛真人在一起用晚膳,聽說廣南王太妃在菡萏院用了晚膳,還喝了些江南西道特產的濁米酒,暗自松了一口氣,心情也暢快起來。
散了席,六皇子接了廣南王太妃,一起沿著小徑,往別院回去。
廣南王太妃輕聲道:“六哥兒,今日里,老祖宗送走了崢哥兒,你可知緣由?”
天色昏暗,月光再亮,也照不明老祖宗的面色,六皇子只得如實答道:“孫兒大概知道。”
廣南王太妃只悠悠嘆了一口氣,六皇子竟從中聽出了無盡的遺憾。兩人沉默著走了許久,廣南王太妃才又繼續道:“如今這時候,你正好以養傷為名,在此待上一年半載。”
六皇子忙頷首道:“孫兒聽從老祖宗安排就是。”
廣南王太妃點點頭又道:“雖說是養傷,但這學問不可廢,練功也不可懈怠,若是,若是有機會,也可在這周邊走動走動,看看世情,看看民生。”
六皇子點頭道:“孫兒知道了,聽說,姚大人在為孫兒挑先生。”
廣南王太妃頓了頓腳步,看了看六皇子才道:“你有什么想法?”
六皇子拱手道:“學問上,孫兒聽說,康老先生如今正在廬陵白鷺書院,若能得他教導一二,倒是澈之幸事。世情民生上,若能同張家大郎外出走動走動,應能大開眼界。”
廣南王太妃聽得此話,面上露出了一些笑意,點了頭道:“有主意是好事,只那康老先生,家中二子俱是一甲,門下弟子皆盡二甲排在前頭,連個同進士都不曾出過,你要讓他給你指點學問,怕是要自家費些心思才好。”
六皇子抿了抿嘴道:“孫兒不才,自當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