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先生一臉懷疑道:“你這丫頭,莫不是變著法兒哄我,就為了不和我下棋。”
秦念西笑道:“您若不信便算了,反正這會子只怕已經開始了。”
康老先生看著秦念西扶著康家老太太進了屋,眨了眨眼,自言自語道:“去瞧瞧也不打緊……”
秦念西給康家老太太扎上針,瞧著她安然睡著了,便輕手輕腳走到廊下,不見康家老先生,頓覺輕松不少,嘴角不自覺抿出一絲笑意,坐到張椅子上,默默望著那株大銀杏樹上的青苔,還有不知名的藤蔓,垂緌而下,綠得極其盎然。
秦念西想著康家老太太喝茶的事,又發散到明夫人,老太妃身上,想著這日常茶水飲用上,若真論起來,也足足能按四時,歸納出厚厚一本冊子來……
樓韻芙這是頭回見到姑娘給人扎針,她不懂醫,但姑娘那份運內力于之間的分寸,哪輕哪重,極其講究,她瞧得真真切切,這才明白,老太妃為何在姑娘練不練功這件事上,如此謹慎小心。
樓韻芙跟著沉香站在游廊拐角處,見到姑娘坐在廊下發呆,便輕聲問道:“姑娘這是累了?都在發呆了,你不去侍候一下茶水?”。
沉香搖頭輕道:“姑娘發呆,多數是在想事,沒喊咱們,便不去打擾她就是。”
樓韻芙聳聳眉,看看沉香,再看看直望著那棵大銀杏樹,沒挪開眼的秦念西,怎么看怎么都覺著有些別扭,那么小的姑娘,想事,哈……
樓韻芙心里拐了個彎兒,撅撅嘴:也是,她們姑娘雖小,到底和別家小姑娘還不太一樣,興許,是真在想事吧。
秦念西給康家老太太撤了針,一路上一言不發,回到漪蘭苑,便徑自去了書房,拿了本空冊子,開始寫寫畫畫……
當晚,秦念西聽了沉香回來稟告,說是康老先生今日在松竹齋盤桓了大半日,都是在和六皇子對弈,還約定了第二天再去,便笑得眉眼彎彎。
沒了康老先生拉著下棋,秦念西頭腦清明,對著那株銀杏想的事,很快便梳理清了線頭兒,分類寫好了個大概。
不過第二日傍晚,秦念西便喚了杜嬤嬤問道:“嬤嬤,如今咱們院里,管著茶房的是哪位嬤嬤?”
杜嬤嬤問一答十:“是位姓李的嬤嬤,和老奴是一起進府當差的,她男人在外院管著采買,都是家生子,姑娘找她有事?”
秦念西笑道:“那位李嬤嬤可識字?”
杜嬤嬤點頭道:“識字,她原在山下藥行里學過藥材,因在這茶水上極有一套,才得了這個差使。咱們如今用的這些花茶什么的,都是她自家制的,又按季配好,送來的。”
秦念西聽得此處,眼睛里的亮光更甚,嘴角的笑意也更濃了,當即便道:“嬤嬤,若是,阿念想的是,讓她把她心里這些茶水上的講究,歸納歸納,做成冊子,嬤嬤覺得她可愿意?”
杜嬤嬤笑道:“瞧姑娘這話兒說的,咱們這些奴婢,雖說各有各的本事,但這本事從根兒上來說,還不都是家里的教導。再者說了,咱們家選人的時候,頭一個字,講究的就是個心正……”
樓韻芙在邊上聽著眨眨眼,噗嗤一聲笑出來,伸出兩個指頭道:“嬤嬤,心正,那是兩個字。”
秦念西和杜嬤嬤齊齊笑出來,也不理會樓韻芙,秦念西只道:“若如此,嬤嬤便把李嬤嬤請來,我先試試她。”
說著看了看天,見暮色已經沉下來,便道:“明日,明日上晌吧。”環顧了屋子里的人,秦念西又問道:“沉香呢?”
杜嬤嬤笑道:“在屋里用功呢,說是姑娘給她派了差使。”
秦念西點頭道:“明日便讓她把寫好的拿來,讓那位李嬤嬤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