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真人來松竹齋喝茶,正碰上康老先生和六皇子在樹下打殘局,便和張老太爺分坐了兩邊,饒有興趣地瞧著二人你來我往。
六皇子幾步棋圍死了康老先生一大片,這棋風,似曾相識,又有些不同,太虛真人聳了聳眉毛,看了眼張老太爺,張老太爺似乎有感應一般,抬起頭,看見真人那目光,只闔了闔眼皮,真人迅即了然。
兩人喝著茶,曬著被樹蔭斑駁了的日頭,看著棋局,極是閑散。
道齊卻突然來了,團著手,向幾人行了禮,才對真人使了眼色。
真人眼睛在那棋局上,隨口問道:“怎的了,出了何事,竟讓你找到這里來了?”
道齊一臉難為,只不吱聲。
張老太爺瞧了他一眼,溫和笑道:“何事?若是方便,不如說出來,叫我們都聽聽。”
道齊面露尷尬道:“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
張老太爺指了指邊上的凳子道:“你坐下來,慢慢兒說。”
道齊稍微定了定神,欠著身子,坐了個半座兒,一臉為難道:“觀里,正圍著二師兄和三師兄鬧事呢。”
太虛真人和張老太爺對觀中幾個弟子的理事能為,還是極為肯定的,到了道云和道恒都被圍了,道齊跑來找師傅求救時,必定是有些難為了。
太虛真人把目光從棋盤上收回來,沉聲道:“說說。”
道齊言簡意賅:“有一對兒夫妻,那女子娘家揪著那男的衣襟,非要師兄診出來,這男的沒有生育。”
六皇子聽得這話,手上棋也頓住了,只看向了道齊。
太虛聽得一頭霧水:“就這?就被圍了?你們師兄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張老太爺追問了一句:“照理說,你們師兄弟,這不應該啊,有些什么前因后果嗎?你細說說。”
道齊看了眼自家師傅,見他不出聲,便從前頭極遠處,萬氏被石家大郎休棄,被娘家打得半死,逃進了觀中,被秦念西救了。再說到石家大郎帶著續娶的錢氏上山診治,又被錢氏兄弟打了。
石家大郎被打完之后,錢家父母便拉著石家雙親上了山,又是好一頓熱鬧。
石家鬧著要斷親,錢家也同意,但他們家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就成了和離之人,往后再嫁,極其艱難。
錢家立逼著石家不僅要退還錢氏女的嫁妝,還要石家再賠付一模一樣三份嫁妝,說是日后有嫁妝傍身,要么好嫁些,要么自己獨活也能成。
若是石家不同意,便把石家大郎不能有后的消息傳出去,叫石家再也攀不上別的親。
自打這兩家兒鬧起來,道齊便派了人盯緊了,就怕生出什么事端。這一盯,還真把石家那些小算盤盯了出來。
那石家本來就是出了名的愛惜錢財,又覺著即便錢家拿了這賠付的嫁妝,也不會守口如瓶,更認定他們在律法上是占了理兒的,夫妻和離,從來沒有男方給女方賠錢的先例和說法。
但這些話,石家肯定不會往外說,只先咬死,誰能斷定,他們家大郎是個不能生的?要讓錢家拿出說這話的憑據,若拿不出,便與錢家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