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趕忙起身道:“老祖宗如此說,可讓妾身惶恐得很。”
廣南王太妃示意黃嬤嬤扶了劉夫人坐下,才嘆了口氣道:“明人不說暗話,在你要和離這件事上,老婆子是用了些手段的,想必你自家也是清楚的。今日老婆子把話說在這里,但凡你內心,有一絲兒心不甘情不愿,趁著你們家將軍還沒走,老婆子還是能替你做了這主……”
劉夫人忙搖頭道:“老祖宗切莫擔心,阿媛今日之抉擇,確是發自內心。”
劉夫人微微嘆了口氣,又繼續道:“老祖宗,阿媛前前后后都想過了。想必老祖宗也知曉,阿媛的父親,最是講究個規矩,阿媛和姨娘雖極得寵愛,可父親最尊重的,從來都是母親。阿媛在這嫁人上頭,已經耗盡了姨娘和阿媛在父親面前,最后的那一絲兒情意。此時阿媛若回去前雍城,只會給姨娘平添煩惱和痛楚,更會讓父親,乃至整個劉家被人恥笑。”
說得動情處,劉夫人眼圈隱隱有些發紅,卻還是繼續道:“父親母親和姨娘,年紀都大了,原不應該再替阿媛操心了,阿媛得學會自己立起來,過好自己的日子,才能叫他們也能因為最不聽話的阿媛,得些體面。”
劉夫人拿了帕子,拭了眼角,又接著往下說:“再往眼下說,不怕老祖宗笑話,認真論起來,阿媛在錢家過得不差,婆母愛憐,兒女喜歡,和別人家比起來,不過是阿媛把情愛之事看得太重。”
“阿媛父親那樣的人,后院里還不是三妻四妾,母親要操勞一大家子人不說,還得替父親料理后院,不嫁人不養孩子不知道母親的辛勞及寬和,更不懂她心里的苦,只一味想著姨娘說,做女人,就要抓住男人的心。”
“經了這一回事,阿媛左思右想,輾轉反側,才逐漸明白,阿媛出嫁前,母親對阿媛說的那些話,那些為妻之道。也才明白,為何父親無論寵了哪朵嬌艷的花兒,母親在他心里眼里,都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再說我們家將軍,人品端方,極重情義。雖說曾誤傷過阿媛,但到底是誤會一場,個中情由,阿媛也不是全無錯處。夫妻之間過日子,各家有各家的煩難,各家有各家的相處之道。落到人身上,也是各有各的活法,沒有什么對錯,端看彼此能不能理解、信任。”
“最后一條兒,說到底,阿媛放不下將軍,也看得出,將軍如今是真心實意想要和阿媛好好過日子。阿媛嫁進錢家,是阿媛的福氣,人要懂惜福守份,才能真把自家日子過好。”
劉夫人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說完了又一口氣喝了盞茶,放下茶盞,才發現屋內幾人,齊齊望向她,說時不覺得,此時才有些羞赧,拿帕子捂了臉道:“老祖宗別看著阿媛,矯情得很,看得阿媛難為情……”
廣南王太妃率先哈哈笑出了聲,點著劉夫人:“才剛想說你還真是長大了,這又露出了本色。”
“老祖宗……”
老太妃聽得劉夫人拖長了聲音的嬌嗔,倒也不再繼續難為她,只看著秦念西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笑著問道:“如何?瞧出這病被治好的精髓了嗎?”
秦念西點頭笑道:“多謝老祖宗教導,阿念想明白了。”
廣南王太妃滿臉希冀道:“說說。”
秦念西滿臉認真道:“人活著,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當下可能覺得過不去,翻過天,許覺得當時真傻。無論如何,得往前看,得往長遠看,往事不可逆也不可追,日日郁悶糾結是一天,眉開眼笑也是一天,有功夫傷春悲秋,不如好好做點有用之事……”
瞧著秦念西和劉夫人眼里那些掩飾不住的神采,廣南王太妃雖是沉默無聲,卻帶著滿面欣慰的笑意,沖二人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