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娘子領著眾人先逛了一圈,隔著那三間大瓦房沒多遠,在那曲水兩側,亭榭和戲臺隔水相望。
園子深處,便是拉胚的工坊,那是一處巨大的方形院子,四周是制胚的地方,中間略低些是個天井,今日天色響晴,天井四周,正在曬胚的各色器型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院子后頭,還有一處小院,應是岑娘子日常做些新品的地方,有一處活水用來清洗器具,還有一處極小的柴火窯,估計是用來試制新品的。
眾人逛到這里,秦念西極其敏銳地察覺到,岑娘子身上那絲兒不易覺察的氣味兒,在這院兒里的,也能依稀聞到。
再往后頭,仿若扇形一樣散開,直直從下往上,大大小小的窯口十幾二十個,工人們俱都極忙碌,對岑娘子領著人逛過來,也只都是各忙各的。
岑娘子領著眾人穿梭過園子里錯落有致的綠植和繁花,進了那處待客的茶室里,奉茶待客。
嚴冰一邊幫著岑娘子張羅,一邊笑道:“多謝岑家姐姐了,今日我們來,倒是耽誤了你這生意。”
岑娘子笑吟吟嗔道:“不過幾個月沒見,這怎的還如此見外了,不說你一年幫姐姐我往兩浙路和海上出那許多貨,就沖咱倆這份一見如故,生意不生意的,今兒不做明兒做,你可難得領著這許多貴客,往我這里走一趟。”
說著又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個錦盒,從里面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黑釉茶盞,笑著往那茶盞里注上清茶,笑著對嚴冰道:“你瞧瞧上回咱們說的那茶盞,不知道你瞧得上眼不,反正我自家覺得,還挺稀罕的。”
只見那黑釉茶盞底部,有一片類似樹葉的花紋,竟連脈絡都極清楚,當那清茶緩緩倒進去,那樹葉仿佛飄在盞中,極是漂亮。
廣南王太妃和康家老太太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挺新鮮,廣南王太妃笑道:“這還真是稀奇,這桑葉竟像活了一般。”
康家老太太點頭附和道:“可不就是這話兒,岑娘子好巧思。”
岑娘子笑道:“您二位好眼力,這茶盞能燒成,還真是占了個巧字。先頭是胚上無意間帶了片葉子,燒出來不成型,我倒動了些心思。
后頭蔣大奶奶來了,她建議我說愛茶的都是文人雅士,不妨找點有寓意的,比如茶禪一味什么的,我便試著用了菩提樹葉,還用了各種別的,但是都不得成。
正好兒我這院子后頭有棵大桑樹,便試了試,雖說也是十能得其一二,到底成了,我又想著法子變動了一些工序,如今殘次率倒是降了許多,因每片葉子都不盡相同,加上釉變各有不同,倒是每件器皿燒出來,都是形態各異的。”
嚴冰笑道:“就是這份各異,才能把價兒翻上去,姐姐這巧思,真是叫人佩服。我可先說好了,姐姐這新鮮玩意兒,燒出多少我便要多少。”
嚴冰瞧著岑娘子坐在那里都還是不斷在冒汗,便不著痕跡把話題引了過去:“姐姐快來坐下歇會兒,瞧姐姐這一頭的汗,這是怎的了,怎的這汗下得跟雨一樣的。”
岑娘子拍著嚴冰的手,笑得極爽利道:“倒叫諸位貴客見笑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的了,這一兩年越發汗多,就連冬日里,有時候也是動一動就一身汗。”
嚴冰轉頭瞧了瞧秦醫婆,笑著對岑娘子道:“姐姐,你可得注意著點兒身子骨兒,早前我那病的事兒,你興許也聽說了,我下山的時候,從觀里請了那位日常替我診脈的醫婆下來,”
說著又示意岑娘子看向秦醫婆,接著道:“這位秦嬤嬤,祖傳的醫術,在觀里也呆了許多年,不妨讓她替你診診脈。雖說我這也是有些魯莽……”
岑娘子忙道:“瞧你這話兒說的,你若不把我當自家姐妹,必不會這么替我想。正好我老早就想去請醫了,就是明日復明日,家里又忙,就一直拖到現在。”
說著便站起身,向著秦醫婆行了福禮道:“還請秦醫婆恕小婦人眼拙,未能識得高人,不知是否能請嬤嬤一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