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醫婆忙站起來側身避了禮,只溫和笑道:“不敢當,若岑娘子信任,奴家便替娘子診上一診。”
岑娘子見得滿屋女眷,也無甚避諱,便團團向眾人告了失禮,請了秦醫婆,兩人分坐在一張高幾兩側,秦醫婆開始凝神替岑娘子診脈。
秦醫婆面無表情,換了左右手,診了半刻鐘,又看過岑娘子舌像,正要發話,外間便聽得蔣峰達和一個陌生的男聲,交談極為熟稔,由外而內,進了屋。
蔣峰達將那男子引薦給眾人,正是岑娘子的贅婿,鄒豐年。
鄒豐年三十上下年紀,身形和蔣峰達差不多,瞧上去,是個極為溫和的中年人,進門便微笑著環環向眾人行了禮問了安,又繼續:“諸位遠道而來,內子囑我備了一桌山野餐食,便在前院已經擺好,還請諸位移步前院用膳。”
岑娘子也站起來,笑道:“既如此,便先去用膳吧。”
說著又看向秦醫婆道:“有勞嬤嬤了,不如先用過午膳,再請醫婆為小婦人開方。”
嚴冰知道,這岑娘子極為機敏,定是已從秦醫婆診脈如此慎重上,瞧出了什么端倪,但此時已到膳時,不好掃了眾人興致,便也跟著起身,幫著招呼大家去了前院用膳。
到得前院,六皇子和康老先生已經用過一盞茶。
岑娘子夫婦引著眾人入了座,蔣峰達和嚴冰夫婦也跟著湊趣,一頓飯倒是吃了個賓主盡歡。
秦念西卻是已經從秦醫婆那處,得知了岑娘子的病情,說簡單點,便是乳巖,病情不輕,卻也還沒發覺有遷延,如今這時候,及時醫治,還是有希望的。
用過午膳,秦念西拉了廣南王太妃和康家老太太,前院門口那條用碎瓷片鋪就的小路,隨意逛著消食,這條路兩側都是高大的合歡樹,綠蔭之下,扇形花朵點綴其間,清風吹過,極其舒爽。
可秦念西要看的,卻不是花。
鄒豐年和蔣峰達陪著六皇子和康老先生也跟了來,他二人沒逛過這園子,正好借著消食,跟著轉轉。
岑娘子見得只剩下嚴冰和秦醫婆,便知自家這病,有蹊蹺,卻依舊是端了茶水送到二人面前,才強作平靜,問了秦醫婆道:“嬤嬤說吧,我這病,是不是不太好?”
秦醫婆沉吟了一下才道:“岑娘子不要擔心太過,你這病是從肝氣不舒上來的,加上陰血虧虛,痰瘀互阻等原因,本身正氣內虛,臟腑陰陽失調,導致乳巖之癥。”
岑娘子聽得乳巖之癥,便面色慘白,竟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秦醫婆忙道:“岑娘子切勿情急,你這病不是不能治的,雖說耽誤了些時候,現在卻也不算晚。”
岑娘子強忍著淚水,眼眶卻已經紅了,顫抖著道:“嬤嬤不必安慰我了,我家阿爹阿娘,一個肺巖,一個乳巖,都是不過半年,人就沒了。如今我只擔心,我走了,我那可憐的姐兒啊……”
秦醫婆還奇怪,為何岑娘子對這種并不常見的病,只聽了病名就反應那么激烈,又想起秦念西的囑咐,便道:“岑娘子,若是為了姐兒,你便更要振作些,奴家雖不知你爹娘是何情況,許是發覺得太晚了,你如今的情況,還不至于。只是為何,你們……按理這病是沒有親族遺傳的,岑娘子不妨細想想,你們日常起居上有什么不同之處?”
岑娘子搖頭道:“都是一樣的過日子,不怕嬤嬤笑話,若硬要說不一樣,便是我們家,是那窯廠當家的,這前院便是我們日常起居的地方。我倒是聽我阿爹得病之后說過一回,他說從前他把家安在窯廠這處時,有個什么人勸過他,說是此地風水不好,雖利錢財卻不利主家,我阿爹只當個笑話兒聽的……”
“我阿爹臨走前囑咐我,還是要到祖宅那邊重新起宅子,我和相公便往祖宅起了房子,但那邊荒廢已久,這建房子做庭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加上祖宅到底偏遠些,窯里工上的事,我相公不是很懂,都得我瞧著,經常要起早貪黑,我們夫妻二人便依舊住在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