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有那懷揣著心思的,細問了醫女的義診,又打聽了義診的時日,便匆匆離開。
聽著外頭診院里,即便秩序極好,依舊是人聲蔚然,孩童的啼哭咳嗽,便在一墻之隔,自家這處卻冷冷清清,秦醫婆只看著秦念西,悠悠嘆了口氣。
秦念西笑吟吟道:“嬤嬤別著急,這才過了一個時辰,也許今日,咱們這處都沒什么人,可這第一步,總要走出去。”
王醫婆倒是略顯平靜,也跟著笑道:“這世上哪里只是咱們不被人待見,女患從來不少,可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規矩,尋常百姓有尋常百姓的想頭,許多病,就耽誤在這些規矩和想頭上了。咱們做女人的,由來就是這樣的命,可咱們如今做的這事,不就是不愿屈服于這樣的世情嗎?”
略顯僻靜的小院里,接診的第一位,是個小童,還是君山醫館里,平日已不再接診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帶著過來的。
典型的弱癥,病情比之求醫上了君仙山的阿升,要好上許多。王醫婆早就熟讀阿升脈案,對此類病癥,已經有了一套完善的治療方法,不過是根據個體不同,做些調整而已。
老大夫看著王醫婆診了脈,說了脈象,又說了些只有醫家能聽懂的療法,滿意地點頭,沖那抱著孩子的夫婦道:“才剛和你們說過了,若讓老兒我治,和你們先前求過的醫,高不了多少,但這位醫女的法子,我雖也是頭回聽說,卻覺甚有道理。老兒和你們直說,這弱癥,世間能治者,鮮少得見。”
那一臉困頓的夫婦二人,聽得老大夫如此說,雖明知是萬一之望,卻也只能感激不盡。
待得那老大夫匆匆走了,王醫婆才對那夫妻二人道:“你家小兒這病情,想必也不用我多說,雖說能治,卻也是要耗時極久,今日便先施針一回,再用上一劑藥,看看晚間情況,明日再來復診,如何?”
那漢子甕聲甕氣道:“好叫醫女知曉,我們是從湘楚過來的,在此地并無落腳之處,如今城里早就人滿為患,我們是花了銀錢借宿在城外的村莊上的……”
王醫婆有些無奈道:“義診期間,除急癥外,不收留置病人,你這病情雖特殊,我們卻也不好破例,你們先辛苦幾日,待義診結束之后,我再和館中商議,看看能不能想法子……”
那抱著孩童的婦人明顯要活絡些,聽得王醫婆如此說,忙千恩萬謝,只說聽從醫女安排便是。
第一回行針,不過投石問路,秦醫婆剛幫著把針扎上,外頭又進來一個孩童。一家子從鄰縣過來,因來得晚了,別的大夫那里已經排不上號,聽說還有專門的兒科有號,也不管是女醫還是什么,只求先看上再說。
那孩童是遷延不愈的咳嗽,身子極是瘦弱,據那對兒父母說,便是一個月難好三日,這趟是前日開始咳嗽的,昨日晚上發起了高燒,縣里醫館的大夫開了無數回藥,那孩童如今看見藥碗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喂不下去。
王醫婆極是耐心哄著孩子把了脈,又看了舌苔,再輕拍了腹部,那看似干癟的腹部,卻是如熟透的西瓜一般,砰砰作響,便問道:“你們家中是做何營生的?”
那漢子粗獷得很,聲音極洪亮:“小人家是屠戶。”
王醫婆點頭道:“難怪得,這孩子飲食太過油膩,脾胃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