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老祖沉吟了半晌才道:“無論他是真不知,還是有意試探,只怕都是另有目的。這旌國王子的脈象,究竟如何?”
張老太爺忙道:“真人診過脈,當快來了。”
張家老祖點點頭道:“無論如何,從君仙山走脫的那兩個人,留不得了。那樣的人,落到畢彥手里,若是為虎作倀,制毒害人,我等往后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趁畢彥如今在此處,咱們干脆給他來個釜底抽薪。”
張老太爺和胡大先生背上都是冷汗一冒,張老太爺立即應諾,召了長隨安排了下去。
盞茶之后,太虛真人果然來了,論及旌國王子之病況,徑自搖頭道:“要速速派人去除了那兩個君山藥人。”
眾人聽得此話,都是面色一凝,知那旌國王子所中之毒,必有蹊蹺。
“那王子所中百草殺,和六皇子不太相同,雖都是以稹白草為主,輔藥卻是發作較為緩慢,且劑量不重。然除此之外,還有一毒,應是每回歡好之前飲下,趁歡好隨血脈經絡運散,卻是已入中樞。”太虛真人繼續說道。
幾人聽太虛真人如此說,都知中毒之時機,和畢彥得到那兩個君山藥人,是相符的。
張家老祖沉聲道:“那旌國王子在旌國素有賢名,只在女色上,比較放縱,舉國皆知,他在旌國名伶館,有一位紅顏知己。我跟在畢彥一行身后,回南之前,聽說那名伶館被一把火燒了。”
張老太爺沉吟了一下才道:“既如此,只怕還要叫人查一查,看看這名伶館中,是否還有人活命,又是否知道些內情。”
張家老祖點了點頭:“吾等不要越界,這等該當細作之事,還是稟告廣南王太妃吧,不要平白惹猜忌。”
說著又問了太虛道:“以你之見,那王子之毒,可有解?”
太虛沉默著搖頭看向秦念西。
張家老祖看他神色,才嘆了口氣道:“你等也不必妄自菲薄,若此番我沒有因瑤花而入旌國,面對此毒,只怕也是一般愁眉不展。”
“世人都道瑤花為圣藥,卻又有幾人知瑤花要如何用,才能彰顯其不凡之處。我也是多次潛入那產瑤花之處,不知用了多少瑤花,才知此機。”
眾人見得張家老祖終于要說明那兩株瑤花的事,都忍不住屏聲凝神。
“用稹根與瑤花根制過的瑤花,可解百毒;用瑤花枝葉制過的瑤花,可將瑤花藥力發揮到最大。一山,你那瑤生丸中用到的瑤花,若用此法制過,當能比如今之效用,增加十倍不止。”
“我拿這兩樣顯于人前,實則是推測畢彥知曉這整株瑤花和稹根之妙用,但現在想想,他們為了能多收瑤花,采摘時,是只取花不采根莖葉的。”
說著又看向秦念西,頗為欣慰道:“本以為我君仙山數百年基業,要遭受前所未有之危機,卻未曾想,被阿念這一手針術所破,便是我不回來,想必也不會有事。如今山上山下,一派秩序井然,你們個個都堪大用,我心中積年之愧疚,總算得解一二,甚好,甚好……”
眾人此時才明白張家老祖的打算,先示瑤花于人前,君山藥行得藥之后,這藥之來路便過到明處,到旌國王子上山之后,他自會現身制藥,如此,既不墜君山藥行之名,也能避免藥材來路不明之禍。
若是那畢彥知曉此兩味至藥之用,也可用此事,對其示警。
以張老太爺為首,太虛和胡大先生紛紛起身,躬身長揖行禮,秦念西忙跳起來,也跟著屈膝。
張老太爺聲音略顯激動:“三叔思慮之深,著實令侄兒汗顏。自父親仙去之后,侄兒勉力支撐,然侄兒之才,著實平庸,幸先有洪平真人扶助,后有太虛真人和胡大先生相佐,才算勉強守成。如今三叔歸來,晚輩們皆是感念上天之恩……”
張家老祖聽到此處,忙擺手道:“你放心,我不走了,有小阿念在,這山上,都也呆得。從今往后,阿念就交給我了,這樣聰明天成的小丫頭,沒得被你們這群木頭給耽誤了。”
幾人聽得張家老祖好話不過三句便回原形,立時放下心來,有這么個老人在家坐鎮,瞬間覺得底氣都足了不少。
張家三叔那本事,從年輕就極不尋常,若不是一幅荒唐性子,又怎會不過經了一點挫折,便離家出走至幾十年渺然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