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縣牛家村那一路,已經基本打通了那條被改過的路。耗費了如此之久,全因那條路不僅善縣這邊種了樹,便是想盡千方百計,把那堵上的山洞通開了,那邊竟也是密林一片,一片密林。
要說還是廣南府那位趙侍衛好手段,應是對著那些根本不知道對還是不對的地圖,從那遮天蔽日的密林中摸索出了一條小徑,成功穿出了那片林子。
可即便穿出了那片林子,也未必是從前那條路,就意味著需要更多的人,悄然進山搜索。而且那條路,過不了太多人,若是日后要行大規模殲滅之舉,還是必須找到別的真正能走人馬的路。
反正搜山的人手如今已經都分隊,按可能的區域灑了進去,有一隊已經發現了人跡活動的情形,還有一隊發現了一個陷井,里頭白骨累累,有人有獸,最擅長勘查地形的趙侍衛那一隊,疑似已經找到了那處水源的上游,那水的味道,越往源頭走,越是奇怪……
因怕打草驚蛇,都不敢妄動,只能小心加小心,慢慢再行進。
冷俊嵐和姚大人看著張青川那按日期寫就的消息和推進條陳,以及人手調度情況,清晰分明,再言簡意賅做了匯總。姚大人在君仙山上待久了,倒還知道些深淺,冷俊嵐忍不住對著張青川起身長揖到底:“賢弟之能,讓愚兄汗顏,賢弟若科舉出仕……”
張青川忙避過還禮:“當不得冷大人如此大禮,青川本只是聽令行事,即便如此,也是如履薄冰,因原本都是些猜測,所以才不好驚動地方和朝廷,如今有了眉目,大人們接手以后,當能一戰而畢全功,也算是此事功德圓滿了。”
冷俊嵐本來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姚大人一個眼神,再想起廣南王太妃的囑咐,讓先行交接,朝廷欽差來了之后,也不必再提張青川在山下調度之事,再想起自家老師來前囑咐,有些事不可說,說不得,只能裝聾作啞,心里明白就行。
如今山下這一切,等明日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一到,便意味著盡數移交到了朝廷手上,也算過了明路。
張青川年底便要娶親,此時當先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兩浙路提親了,這一拖再拖,還好是康老先生在山上,幫著去信分說了一回,可若再拖下去,張青川就怕,即便不把這親事給拖黃了,也會惹得岳家不高興。
席上,眾長輩紛紛拿張青川的親事打趣,直把張青川鬧得臉上透出了紅,才算轉移了對象。張家老祖笑話自家侄兒,尋個親家,硬生生把自己尋矮了一輩兒,也不知道是故意裝年輕,還是怎么個意思。
張老太爺對自家這三叔一點法子沒有,只能硬著頭皮聽著。
太虛真人心思全不在這些上頭,只對秦念西最近弄的那個破而后立的法子,極有興趣。
看著廣南王太妃給張家老祖行禮致謝,再看看明顯精進許多的秦念西和六皇子,便是那站在一旁侍候的韻嬤嬤,和從前也仿若脫胎換骨之相,心里暗暗盤算著,若是道齊這回回來,可以讓他去后山閉關一段時日了。
散席之后,秦念西請了廣南王太妃和康家老太太到漪蘭苑喝茶,又召了李嬤嬤來。
秦念西拿了李嬤嬤呈上來的那本冊子,遞給廣南王太妃和康家老太太一人一本重新謄抄過的,再笑著把李嬤嬤推了出來:“二位長輩,這是清風院茶水上的總管事李嬤嬤,雖說咱們清風院就這些人,但是張家柜上的一應四時節氣花草茶水搭配,也都是李嬤嬤統總搭配好,再從君山分發出去的。這冊子,便是阿念請她寫出來的。”
李嬤嬤連忙屈膝見了禮,廣南王太妃直贊道:“嬤嬤好氣色,不知今年貴庚?”
李嬤嬤屈膝答道:“叫您老人家見笑了,奴婢今年虛歲五十有五了。”
康家老太太眉毛挑得老高,一臉不可置信,看了看廣南王太妃,又看了看李嬤嬤:“這,老太妃,您看看,這到哪兒說理去,這位嬤嬤明明只比妾身小個兩三歲,看上去怕不是差了二十歲,尤其你看她那身段……”
廣南王太妃哈哈笑出聲來:“從前聽說過保養得宜,能年輕個幾歲的,只這位嬤嬤這,確實叫人難以置信。”
李嬤嬤忙屈膝道:“您二位都是貴人,一大家子都靠您二位照料打理,更何況像老太妃這樣,殫精竭慮的女中英雄。哪是奴婢這樣的粗人比得的,奴婢不過是仰仗家主庇佑,在這山中偷了些歲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