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太爺夾了塊羊排,放進了碗里,又舉了杯,招呼眾人一飲而盡之后,便干脆拿手啃起了那塊羊排,一邊對秦念西贊道:“嗯,念丫頭,給婷姐兒來一塊,這羊排香得很。”
一時間,桌上眾人倒不再拘謹,開始觥籌交錯起來。
火上羊還在烤,前頭院兒里還有幾席商隊里的管事和伙計呢。
秦念西和胡玉婷就著逐漸放涼了的梅子茶,小口小口啃著烤羊,只覺得那個味兒妙極了,烤得外酥里嫩火候正好,羊肉腌制入了味,一絲兒膻味兒都沒有。
六皇子嘗了嘗那梅子茶,有點酸,不是很甜,還帶著一點點薄荷的香味兒,配那個烤羊肉,果真是一絲兒都不覺得膩味,便放了酒杯,也跟著喝起了梅子茶。
眾人說說笑笑,一直吃到月上中天,才撤了席,上了些散酒和消食的茶水。秦念西卻忽然聽見一陣極悠遠的樂曲響起,在這空曠的西北大地上,一輪圓月當空,越聽卻越覺帶著股子悲涼滄桑。
秦念西凝神聽了半晌,才捅了捅胡玉婷道:“這是什么樂器吹奏出來的?又不像笛子又不像簫聲。”
胡玉婷聽得也有些愣神,只搖頭道:“往常沒聽過。”
“這是一種叫塤的樂器,是陶制的,宮……那個,從前我聽人吹過。”六皇子隔著道云道齊,把答案傳了過來。
“怎么聽著很有股子悲意,倒和我們這院兒里,反差大得很。”道齊笑道。
“這樂器因為音色空曠幽遠,吹奏起來極挑曲子,若是歡快些的還好,一般都用在表達思念、悲傷之情上。”六皇子又看著秦念西在月光和火光映襯下,越發閃閃的眸光解釋道。
那塤聲越來越大,桌上張家老祖等人也聽見了,都停止了說些江南西路的舊情,只靜靜聽著。
待得一曲終了,張家老祖竟是一聲喟然長嘆:“這也是個傷心失意之人,雖說氣息不太足,到底,這情緒極足,也是很動聽的。”
車店大掌柜啜了口醒酒茶才道:“這是隔壁宋家那個小兒,不過總角之年而已。”
商隊里的領隊望著隔壁漆黑一片的院子,訝然問道:“你不說我還沒注意,隔壁那家店,沒開了嗎?怎的漆黑一片?去年我還吃過他們家宋二爺親手做的面呢,勁道的很。”
一直在雋城的這幾人面色都沉了沉,車店大掌柜才道:“他們家,也是一言難盡……”
那位宋二爺便是隔壁清河客棧的東家,是渭南人,因在家中排行老二,熟悉的人都稱一聲宋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