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原生一臉苦澀,啜了口茶又繼續道:“這樣的麻煩事兒,又是內宅陰私,我當時走都走不及,那個宋二爺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又說了好多。”
“宋二爺說他這個孫兒,實際上是他的種。當年他那個兒子眼瞧著越治越壞,他們家胡娘子就把兒媳婦關在屋里,立逼著他日日往兒媳婦屋里去,估摸著還給吃了什么東西,就真成了事。”
“宋二爺那個兒媳婦被胡娘子生生關了兩個來月,直到診出了身孕,才算是罷了休,胡娘子又日日盯著兒媳婦吃喝,兒子雖說沒了,到底得了個名義上的孫兒。”
“到孩子生下來以后,那個兒媳婦也算是消停了,日日就是帶好孩子,侍候好公婆。日子久了,胡娘子也放松了心神,后來一病就死了。”
“宋二爺說胡娘子死的時候,入殮的事都是兒媳婦張羅的,他偶爾看到過一眼,兒媳婦盯著胡娘子那棺木,眼里都是怨毒,他說他當時瞧著直打寒顫,半夜里起來,看了棺木看了一眼,就是再不曉事也能看得出,那是死于非命,臉都是黑的。”
“宋二爺說當時嚇得夠嗆,但是翻來覆去想,就一直猶豫要不要報官,后來他家兒媳婦又開始勾搭他,那時候孩子還小,兩人白日是翁媳,晚上倒成了正經夫妻。宋二爺就慢慢熄了那個心思,后頭看著這個孩子好好兒長大,兒媳婦忙完生意忙家里,日子過得極和美,就越發不想事了。”
“說是到了這一兩年,他這個兒媳婦就總以孩子大了為借口,不愿意搭理他了。他也郁悶得很,慢慢倒看出些門道,她兒媳婦,和一個行商勾搭上了。”
“宋二爺說他去官府報官的時候,是半夜醒了,瞧見他兒媳婦往他的茶壺里下藥,就開始戰戰兢兢,夜夜噩夢……”
雖說這宋二爺的話,有些不盡不實,可到底這就相當于報了命案官司,而且若真是兒媳婦毒死了婆婆,也算是惡逆大案了,府尹大人也不好怠慢。
當時就派了人,兵分兩路,一路拿了陳娘子,一路跟著宋二爺去開棺驗了尸,那胡娘子還真是被毒死的。
這個事情,在雋城一下子就傳開了,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
陳娘子下了大獄,卻說這胡娘子是自家公公給毒死的。前面生兒子當孫子養這一截,兩個人的口供都能對上,但后頭就不一樣了。
陳娘子說是因為公公經常晚上往自己屋里跑,婆婆日日吵鬧,公公嫌她礙事,干脆趁她生病,把她毒死了。她一個弱女子,帶著個那么小的孩子,見了這樣的事,只有嚇得乖乖聽話的分。再說她若是去告自家公公,那也是先有了惡逆之罪。
還說這一回公公污蔑她,想置她于死地,完全就是想重娶一門妻,要她把家里的錢財交出來,她沒同意,又哭鬧了幾回。
因這宋二爺家中開的也是大車店,一家三口吃就在店里,住在店后頭的一個獨立的院兒里,只一個又聾又啞,還有些呆的婆子做些漿洗活兒,前頭大車店的伙計,換動得都很頻繁,就沒有一個是做滿了兩年的,旁的人證一概沒有。
但是陳娘子被收監之后的隔天,宋二爺卻突然暴斃了。仵作驗尸過后證實,這還真是被毒死的。
這下這案子就更加撲朔迷離了,大車店也被封了,伙計和鐺頭,都被關了進去,隔壁那店里,只剩下那么個孩子,加上那個聾啞的呆婆子照料。開始的時候,這個孩子和聾啞婆子也被帶去問過話,但兩個都是一問三不知,就干脆被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