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秦念西和韻嬤嬤坐了一輛大車,往君山藥行去了。
敕造長公主府修建的時候,為了遷就城里那條地下暗河的水流,大概還有些別的什么原因,并不在城里最中心的地帶。
大車從長公主府出來之后,沿著筆直寬闊的街道往城中心那條主干道過去,正好要路過安北王府。
秦念西在韻嬤嬤示意下,撩了簾子看那比長公主府明顯高了一頭的門楣,韻嬤嬤揚了揚眉毛,一臉的意味不明:“這大門,說是長公主府建好之后,那位安北王府太妃,借著安北王大婚的由頭,推倒了重建的。”
安北王和長公主大婚之后,是要居于長公主府的,既然敕造了長公主府,這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情,這位安北王太妃這么干,雖說不違制,可確實也是有些惡心人。
韻嬤嬤跟著黃嬤嬤出來了一趟,就得了這樣的信兒,至少說明,以后最好不要跟這座王府的事沾上關系。
韻嬤嬤看著秦念西轉頭一臉驚訝看了自己,那揚起的眉毛就沒落下,接著道:“這府里的這位老祖宗,還真是,嘖嘖……”
秦念西蹙了蹙眉輕聲道:“若是這樣的性子,怎的會讓長公主府的人如此忌諱?”
韻嬤嬤一臉無奈道:“姑娘,我們習武之人有句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奴婢覺著,沖這位干的這事兒,那么要體面,其實就是不講體面,長公主金尊玉貴,只怕是不好和她計較。”
秦念西眨了眨眼,才好像略帶嘆息說了句:“也不知道,那位王爺當時怎么想的。”
韻嬤嬤搖了搖頭道:“奴婢倒是覺著,他未必會管得這么細,多少大事都等著她。那位老太妃先來個春秋筆法,后頭木已成舟,難道還能再改弦易轍?那不是直接給長公主拉仇恨嗎?那位老太妃肯定是算死了他不會如何,所以才敢這么干的。”
秦念西微微嘆了口氣道:“不管是什么,嬤嬤回去跟大家都囑咐一句,最好不要和那邊府里的人和事扯上任何關系。”
大車轉彎,進了安遠城里從南貫穿到北的一條長街,就叫安遠大街。及目所至,街邊商鋪的招旗在微風中擺動,從積年的大樹樹蔭中,尋找到一個個能讓人看清的空隙,扎著堆兒,在招攬生意。
可熱鬧和喧囂明顯離大車經過的這一片有些遙遠,這一片幾乎都是安遠城里的貴人府邸,這一帶的商鋪,幾乎都是銀樓古玩和首飾行,每個店門口的匾額上,都掛著個老字號的名頭,好像若沒有這三個字,便不足以彰顯自家的底蘊。
大車越走越熱鬧,越過了一個又一個街口,才從快到城門處的第二個街口右轉進去,街口是一家客棧,再往后,便是一處沒有任何匾額的院落,門臉也不大,可這條街上,便再也沒有第三家了。
韻嬤嬤下了車,敲了半掩的側門,孫大率先伸出了腦袋,再轉頭沖里面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兩個中年男人便跟在孫大后頭,出得門來,便見得一身醫女打扮的小姑娘,已經身形矯捷地跳下了大車。
幾個人急急下了臺階迎了上來,沖著秦念西長揖到底行了禮,秦念西側身避過,再行了福禮,孫大才笑著做了引薦,鬢角斑白的,是張家在安遠城里統總管事的袁大掌柜,正當盛年的,是致和醫館的黃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