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醫女匆匆就著盆清水凈了手,示意徒兒拿了銀針出來,一針先扎到命門大穴,可那手上的感覺,只叫她心里涼了涼。
徒兒見韋醫女手上頓了頓,又抽了那根針出來,便情知不好。
從后頭沖進來的冉夫人,正瞧見韋醫女扎了針又抽出來的過程,心下知道不好,一腔怒火和著驚恐,頓時上了頭,直直沖過去,掄起拳頭就往韋醫女身上砸,怒罵聲雖帶著沙啞,卻依然尖銳高亢:“你快點扎針啊,你還等什么?若是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叫你償命。”
冉夫人把韋醫女直直捶打得躲無可躲,痛得蜷縮著彎了腰,再看到自家女兒的慘狀,又沖著那已經開始站在一旁,瑟縮著發呆的兩個穩婆加兩個醫婆,伸手就去拉扯:“叫你們接生,你們就是這樣接生的?只知道發呆,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
韋醫女強忍著痛站起身,再去診產婦趺陽太沖太溪三脈,只覺已經完全無望,才扶著產床站直了些,輕聲道:“夫人節哀,產婦已經氣絕。”
冉夫人一臉不敢置信看向韋醫女,再看看自己的女兒,再兩巴掌搧得韋醫女面龐腫脹:“叫你胡說八道,我女兒好好兒躺在這里,你就咒她死……”女徒沖上去護住,才避免了把牙齒都打落的慘劇。
可冉夫人一腔怒火哪里能落空,一錯眼正瞧見產床邊架子上的剪刀,順手就抄了起來,一下又一下扎在正擋在韋醫女身前的女徒兒身上:“你們這些沒用的狗奴才,都該死,我要你們陪葬。”
韋醫女尖叫一聲“不要”,抱著徒兒要轉身讓自己擋在前面,卻被徒兒死死按在產床邊上不能動彈,剪刀一下接一下,血開始蔓延……
穩婆醫婆們嚇得高聲尖叫著往門外跑:“殺人了,殺人了……”
曲太太由衛家下人匆匆帶著進了衛家劉奶奶的院子里時,就是瞧見了這樣一幕,曲太太拉起裙擺大步跑進產房,看見的是冉夫人已經瘋癲地拿著剪刀亂戳,那個醫女似乎身子已經開始發軟了,她護著的那個人,也將要護不住了。
曲太太回頭沖站在院子外頭的丫鬟婆子厲喝:“還不進去把你們夫人拉開,若真惹了人命官司,你們太太有沒有事不知道,你們肯定一個也跑不脫。”
躲了出去的衛家夫人聽說曲太太來了,也跟著進了沁芳苑,此時已經知道出事了,連忙喚了人道:“你們,快,進去拉開冉夫人,護著醫女先出來。”
三四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沖進去,才勉強拉開了已經近乎瘋狂的冉夫人,后頭跟上的丫鬟,再半攙半抱,把兩位醫女從產房弄了出去。
曲太太看著那滿屋的血,再看著還在掙扎的冉夫人,只長長嘆了口氣,出門交代了衛夫人,先把冉夫人綁起來,若有清心丸,喂上兩粒再說。
交代完,便去看那都不敢扶進房間里的醫女們,韋醫女心里急,身上痛,手上卻一刻也不敢松,左手用力掐了顫抖的右手,暫時穩定了心神,再幾針下去,想止住不停往外淌的血……
曲太太一手搭上了那女徒的寸關尺,卻已經是十死無生之象。曲太太看著額上大汗淋漓,渾身都是血的韋醫女,伸手攔住她還想拼命施為的手,輕聲道:“韋醫女,你先冷靜下來,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