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新開,白粉梅像顏料潑出去的一般,熱熱鬧鬧扎做一堆,大有繁花盛景之象。
長公主如今最喜歡坐在暖閣里,把遮了一冬,甚至更久的簾子卷起來,支起窗欞,就著半明半暗的陽光,對著那一架一眼望不到頭的薔薇花墻作畫。
安北王悄無聲息進了暖閣,揮退了侍候在門口的丫鬟,瞧著一襲銀紅宮裝,卻只挽了個最簡單的發髻的長公主,再看看她筆下那副最鮮亮的顏色堆砌起來的畫兒,竟莫名有些心酸……
這樣的歲月靜好,心里如靜水般無波的日子,就這樣突然而至,叫人一時,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情難自禁,安北王從后面抱住長公主,感受到她突然的顫栗,輕聲按撫道:“是我,嚇著你了。”
長公主一口氣松下來,怦怦跳的心,繼續怦怦跳著,面頰竟也倏然有些發燙,她聲音有些暗啞:“怎的這會兒回來了?也沒提前知會一聲。”
安北王輕笑,把下巴放在長公主肩上:“知會了還怎么看得到你畫的這滿紙的粉紅濃綠,你這身裙子,好久沒穿過了吧。”
“這是新做的,念丫頭她們都說,我還是穿得鮮亮些,更,更好看……”長公主放下畫筆,抖了抖衣袖。
安北王拿下巴蹭了蹭長公主的肩膀,聲音里帶著一絲寵溺的笑:“嗯,就是,還瘦了些,若是再胖些,會更好看。”
“這陣子,我已經胖了許多了,再胖些,只怕就又穿不了這么鮮亮了。”長公主轉過身,和安北王對視了一眼,又笑著低下頭,靠在他胸前,再用雙手環住他的腰,他身上,有一股子風的味兒。
“你說,我要怎么謝謝她們才好?”安北王把長公主摟得緊了些。
長公主愣了愣才道:“阿念嗎?我也不知道,原本,前些日子,我是想著,往后,最好能把她留在這北地,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總不能有人能欺負了她去。可如今,我覺著,好像,留不住她,她早就長大了,只是我沒看明白。”
“可我這心里,又著實難過得緊,若不是,若不是她阿娘去得早,她何至于……”
安北王輕拍了長公主的后背兩下,笑道:“你是疑心她在南邊過得不好?你怕是想多了,她在君仙山,山上開了女醫館,她往這北地來,跟來的是張家幾乎已經遁跡的老祖宗,如今,張家和萬壽觀,你知道遣了多少人往咱們這里來了?”
長公主從安北王懷里站直了起來,一臉疑惑看著安北王雖依舊在笑,卻一點玩笑也沒有的表情。
安北王松開長公主,往案上端了茶盞,喝了口茶,才慢悠悠把南邊來的人細細說了一遍。
長公主明顯有些驚著了,當年京城建萬壽觀的時候,可沒這么大陣勢,便是幾年前,依舊是低調得很。
“這么多醫家,這是有什么打算吧?”長公主愣了半晌才轉過念頭。
安北王輕笑道:“腦子轉得倒快,那你說說,這是有什么打算?”
“這么多醫家,乃我北地之福,便是再建個北地萬壽觀,也盡夠了吧?”長公主問道。
安北王長誒了一聲:“我的王妃果然是聰明至極,你說,若你是個男兒,嘖嘖,幸好不是,不然,這么聰明的王妃可就不知道從哪兒找了。”
長公主笑嗔道:“你這話說的,有些違心了,若不是我,你如今……”
安北王眼看著長公主又說回那個老話題,忙抬手道:“打住,咱們夫妻一體,這若是劫,也是咱們倆的劫。他們給我報的信兒,說是已經全好了,要不,我在府里待上段時日,咱們勤快些,等將來孩兒們吵得慌,你別又懷念如今的清靜才是……”
長公主雖覺面上發熱,看著一臉輕松的王爺,卻還是有些遲疑:“若是,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