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剛落黑,王相便回了府,剛用了晚膳,專門候在門房處的王二郎便進來稟道:“阿爹,張家大爺到了,兒子按您吩咐,迎到外書房用茶了。”
王相進了外書房,示意王二郎在外頭看著,便隨手關了門。
張青川見得王相進來,連忙起身,門剛關上,便直接長揖到底行了大禮。
王相愣了愣,連忙扶了張青川起來,輕聲道:“大郎,咱們兩家之間,無須這樣,有什么事,大郎只管說就是。”
張青川站直了些身子,拱手開門見山:“青川此來,是有一事相求。我們家的事,相爺想必也大體知道些,家中長姐去得早,就留了阿念這一點骨血,承蒙相爺關照,這才過了幾年自由自在的舒坦日子。”
“說是舒坦,實際上,自打阿念回了江南西路,一日也沒歇過,有些事,不用青川多說,相爺想必也知道。”
張青川說到此處,突然話鋒一轉,再次長揖下去:“青川想把阿念交到明夫人手上,和府上結下秦晉之好。”
王相扶了張青川起來,又拍了拍他的手臂,請了他坐下,自己卻一臉凝重,在屋里踱了幾步,才轉身看著張青川,一臉苦澀道:“大郎,都不是外人,我也不瞞你,阿念這孩子,若是能歸于我們家,是我們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可我這膝下,就余一個三哥兒尚未婚配,三哥兒那身子,雖說如今……但是……哎,我只怕虧了念丫頭……”
張青川深吸了一口氣才道:“相爺,這樣的事,青川肯定是做不了主的。如今念丫頭的事兒,便是家父,也說不上話,這事兒,是我們家老祖宗,從北邊遣人送了急信過來交代的,相爺想必也知道,老祖宗帶著阿念,往北邊也去了有日子了。三郎的病,當初便是老祖宗和念丫頭經的手……”
王相聽了這話,瞬間便爽朗地笑出了聲來:“既如此,這樣的大好事,大郎怎的說得如此沉重?”
張青川被王相笑得有些發懵,只趕緊躬身準備再說話,王相卻抬手笑道:“大郎,你只說,這親要如何結就成,往后成了一家人,多少話不好說的?”
王相爺笑容中的意味深長,張青川看了個仔細,當下只覺心頭有些發熱,當即便干脆拱手道:“既如此,青川想請相爺到官家面前去求道圣旨,雖說,雖說這事兒有些艱難,若相爺有難處,青川便,便自去……”
王相爺再次抬手止住張青川的話,跟著笑道:“這樣的事,怎可由大郎越俎代庖,求親這樣的事,還得是我們王家來,往后對三哥兒和念丫頭也好。我王家雖說沒什么根基,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幾分薄面,官家還是會給的。”
張青川還在愣怔,王相爺極低調的人,今日這份大包大攬,可叫人實在有些琢磨不透,卻聽相爺又問道:“念丫頭當是還沒及笄吧?不知……”
張青川連忙答道:“翻過年,阿念便要及笄了……”
王相爺笑得十分真誠:“真是歲月催人老啊,一晃眼的功夫,念丫頭都那么大了,一家有女百家求,正是好時候,既如此,今日我便不多留大郎,等我請了圣旨下來,再和大郎敘話。”
張青川只覺跟做夢一樣的,心中準備的那些話,一句都沒說出來,心里正十分不落定,王相爺又壓低了些聲音道:“大郎這是關心則亂,官家把念丫頭看得極重,大郎做好準備,官家只怕會召你當面問話,到時候,大郎照著老祖宗交代的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