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郎連忙長揖到底行了禮:“學生王塵,拜見王爺。”
安北王一臉的不睦,聲音低沉得感覺就像北地要下雪之前的天兒:“你也知道你還是個讀書人,既是讀書人不該好好讀書,怎的這樣的戰時,還敢四處亂竄?你阿爹阿娘知道了,不得跟著擔心?王相公那么精明的人,這兒子可教導的不咋地。”
王三郎低著頭,心里卻轉得極快,自己往這北地來,便是待在祁遠山,也有日子了,這位王爺這時候把自己叫到跟前,肯定不是得了空,把自己叫到跟前,就為了訓斥自己幾句。
“王爺教訓得是,原是三郎自小兒極少出遠門,書讀了不少,可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經過見過的實在太少,這一趟三郎確實是來得有些莽撞,可是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能見到書上見不到的學問,三郎這一趟,實在大漲了見識。”
安北王聽著王三郎答得不卑不亢,好像沒被自己那股子特意營造出來的氣勢嚇著,心下不禁暗自點了點頭,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噢,都漲了些什么見識,說來聽聽。”
王三郎連忙拱手道:“學生是從江南西路北上京城,再從京城跟著張家藥行運藥材的商隊入的雋城,再從雋城到的岐雍關,最后才來的北地。”
“這一趟下來,總算領略到朝廷許多政令中的妙處,比如米糧分級、易糧而食這一條兒,可說對北地和朝廷,是一條兩利的策略,實在是叫人欽佩得緊。
“但是,學生只是說的一個設想,若是在雋城,或是在雋城和安遠之間,再設一個轉運市場,把米糧的分級和交換,真正按照買賣來進行,這樣,是不是可以把軍糧和百姓的口糧分開,就能讓大軍和軍戶的口糧徹底分開,這樣是不是就能實現多勞多得和自給自足,減少大軍的負擔……”
安北王聽著王三郎這突如其來的設想,開始只是當作小兒戲言來聽,慢慢地,竟還真聽出了些沉思。
現在的大軍統一種糧,是從從前的戰后一起墾荒演變過來的,可如今的冗余和因為范圍太大造成的監管上的漏洞,造成了安北王太妃往里伸手的空子,她肯定不是第一個伸手的,當然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再聯想到今年戰時,大軍趕不上種糧便上了戰場,可軍戶家中依舊保住了今年的口糧。若是按照南邊兒的方法,把部分田地劃分到軍戶各家,甚至全部劃分下去,到農忙的時候交替休假回家幫手……
安北王不由自主問了幾個南邊田地租種的法子,還有收租收賦的策略,王三郎答得頭頭是道,安北王聽得連連點頭,屋里的氣氛逐漸變得極好,說到興奮時,兩個人還湊到一張輿圖前面,圈圈點點聊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