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鞭長莫及,加之姨母初來北地時,也掐尖要強了許久,總覺著姨母這身份地步兒,既是嫁給了這北地的王爺,總不該是個單純的內宅婦人,一心想著為這北地的大軍和百姓綢繆……”
長公主說道這處,冷笑了一聲才繼續道:“等后來姨母有了年紀,也經了許多事,才明白,實際上的你,和別人眼中的你,到底有太多不同。姨母做了再多,在這北地的眾人心里,不過也就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雞。”
“那時候,姨母才開始心灰意懶,所幸王爺始終還是待我如初。可阿念,我后來覺得你阿娘,只怕那時候已經是心灰意冷,最主要的,是你一直不醒,你阿娘就你這一點念想,估摸著是舍不得你一個人就那么去了,不然的話,憑秦幼衡那點手段,不可能要了你阿娘的命。”
“卻沒想到,造化弄人,也是天可憐見,你又好好兒活過來了。姨母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有神鬼之說,若有,興許就是你阿娘在天之靈護著你,也護佑了姨母,興許,她就一直遠遠這么護佑著我們娘倆,還有更多她在意的人。”
“所以,咱們都得好好兒活著,不要一時的傷心難過,你瞧瞧姨母,眼看著都快沒了的一個人,不也守得云開月明?”
長公主拍了拍秦念西的后背,長長嘆了口氣:“好了,咱不難過了,紫藤是嫁人,往后你來了北地,不也多了個家嘛!對了,咱們趕緊洗把臉回去吧,王爺召了王三郎過去,這都一個多時辰了!”
秦念西還沉浸在長公主那番神鬼之說里,猛然聽得長公主說起王爺召了王三哥過去,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長公主把秦念西從懷里拉開,拿帕子一邊替她擦臉,一邊喊了人送水進來,又笑著道:“王爺其實就是個面冷心熱,估摸著也不放心,說起這事兒,總是一幅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姨母怎么看,怎么都覺得有點子惆悵的意味。”
“翻過來又說了好幾回,說是王相公真是大才,這樣的大戰,軍需這樣的大事,沒有讓王爺操一點心,總該是虎父無犬子……”
“他跟我說王三郎來了北地,還特意交代我要見見,前幾日又念叨了一回,想來想去又說他還是要親眼瞧瞧,和他聊幾句,還說若是明珠蒙塵,你家那個阿爹,有還不如沒有,無論如何,他也要出面計較一回。”
秦念西一臉愣怔看著長公主,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倒好像是老丈人要相看女婿。
長公主一邊看著榮尚宮幫秦念西凈了面,又把帕子甩涼,往她眼睛上敷了好幾回,才終于看不出紅腫的痕跡,一邊又一臉好笑道:“王爺說等夜里要帶王三郎一起去陳將軍府上討杯喜酒吃,還說讀書人最會偽裝,但是幾杯黃湯下肚,是好是壞,就能分辨得明明白白了。還讓我問問你,王三郎能不能飲酒?又說問你不行,巴巴派了人去問了道齊法師……”
秦念西頓時只覺得眼睛上的腫是消了,可腦門上怎么還能沁出汗來?可她看著長公主滿臉的笑,竟連張張嘴的勇氣都沒有。
那邊廂王三郎在長公主府外書房里直等了半個時辰,安北王才一身戎裝,帶著一身寒氣和滿臉寒霜,大步流星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