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慣爛貨的習慣使然讓茍偉拿起檢錘敲了敲,焊點起泡。“或許上了漆看不出來,可要不了一年就能掉焊漏油。怎么能比我這修理師傅的還差呢,太對不住自己的工資了吧!”
茍偉猜得**不離十,曉縣摩托廠的摩托又笨又重還耗油,質量也差,動不動就被人退貨。其中最關鍵的質量問題就是漏油,可一直找不出原因,后來逼得沒辦法只得換了厚鋼板。別的廠用的是鐵皮,曉縣用的是鋼板,增加成本不說還增加重量,質量也得不到保證。成了摩托廠的短板,幾任領導十多年攻關,問題還是問題,總是解決不了。
車間里不僅成品半成品到處亂扔,連工具也是一樣,焊槍焊機隨便的一扔就那么亂堆著,旁邊材料也沒有個分類,哪些是型料哪些是廢料、哪些是邊角料都分不清楚,就那么堆成一個垃圾山。三更帶半夜,茍偉費了好大勁才清理個一二三來。
“這么看才像個樣子嘛,要不良莠不齊,俺怎么提撥你們當油箱呢?咱可不能學‘廠長不在’的丘光頭啊,拿著黃金當硫鐵礦!”
茍偉邊整理邊抱怨,看著破銅爛心里還癢癢非要把他們變成有用之才不可,這或許就是師范教出來的育人之道在茍偉身上成了魔障。
打掃再打掃,清理再清理,把自己累成條死狗往地上一趴,沒半個小時又精神煥發有發泄不完的精力,煩躁地在車間里踢來轉去就是不知道往哪里找發泄口。
冷軋機茍偉不敢動也不能動,要動就是一堆機器聯動,響聲太大不說自己也不會。可這焊槍什么的自己可是摸了快兩年了,見著了不打個招呼似乎不太近人情,對不住手上兄弟!
“那就招呼下?”茍偉自言自語。
這時這地這年頭可沒有什么娛樂活動,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年輕突然沒有了失業壓力后精神又極度松懈,在漫漫長夜里不找點事發泄下過剩的精力那這夜就長了,難熬啊。
彷徨了又徘徊,想動手試一下又不敢,怕車間里有個數,這萬一說活計不符合標準,那賠了工資又被開除損失大了。
點著車臺前邊的燈圍著機料和焊機像驢轉磨不停歇地轉圈,想下手卻又不敢下手,不敢下手卻又忍不住手癢。
“他===娘的,老子怎么就是個賤骨頭呢?不想了,要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藏在胸膛里的那個叫懦弱的魔鬼這會兒隱藏得很好不出來搗亂,可那個叫冒失的魔鬼卻又出來叫板,用滿身的精力沖擊得頭腦發漲。
從工具堆里找到一份圖紙,歪歪扭扭的參數很別扭的瞪著自己,好像在笑自己難不能看懂天書。最可恨的是找了半天單位,結果找了個毫米單位,茍偉氣得猛拍腦袋,“我勒個去,就不能微米納米的標。萬一的萬一,您老人家好歹也標個十分之一單位啊,就這也是劃條鐵線的寬度了。”
計量單位用得大,那誤差到后邊可就放大到謬以千里了。難怪沒有誰來買廠里的摩托,誰敢買啊?萬一要掉個螺絲你都找不到標準配件。
動,不動。最終還是決定動,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癢。反正沒人看著,弄壞了往廢料里一塞壓在里邊就好。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茍偉是越來越佩服自己。找到已經松得不能用的卡尺鐵尺鐵筆在型料上認真的劃好線條,用四角六角點焊的方法固定住,再測測線條上的誤差。
茍偉越來越佩服自己的,零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