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偉本能地閉眼,一剎那又睜開眼睛,他不敢閉眼,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想要從一片白中找到支撐點。
“啊,嗬!”
扁擔終于起了作用橫在一道裂縫中間,茍偉重重壓下將扁擔壓斷,一陣巨烈的疼痛響起,扁擔從中斷裂,行軍袋和背包猛地砸到茍偉身上,將裂縫卡住。啤酒瓶像手榴彈似地一顆顆往茍偉身上砸,發出咚、咚的聲音。
茍偉終于不往下掉了,懸在半空中上不能上,下不敢下,兩邊是堅硬光滑的冰面,再往旁邊是一根根冰筍,尖銳鋒利。茍偉忍著巨痛轉動腦袋四處張望,終于適應了冰洞里的微弱亮光,在瑩瑩藍光中看清自己的現狀,不能再往下去了,張開的裂口如一把剪刀般張大嘴,隨時可以將他剪成兩片。
“嗬!”茍偉輕輕吐了一口氣,心里想著終于可以與魔女神歸天國不再分離了。只是魔女化成的是一抔土,他老人家卻要被冰凍著幾百幾千年等待發現然后擺在博物館里等人參觀。想想就覺得可憐。
茍偉又哈一口氣,感覺溫度下降得厲害,再不想辦法自己就得凍死。又冷又痛連腦袋都轉得慢了幾圈,茍偉艱難地挪動壓在兩外包下的手指輕輕將身體側轉過來,痛突然傳來,就好像是肌肉被撕開成兩半一般,腦袋的電流瞬間接通,明顯感受到是肌肉傷不是骨傷,可也是很麻煩,沒力的肌肉是爬不出冰洞的,甚至還不如斷根骨頭,或許能保住命來。
茍偉真的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絕境,似乎只有死路一條。但他知道不能放棄,一旦有這想法就真的死了。
茍偉突然想起,他的行軍包里有刀,一把借過來走原始森林的砍刀,厚重而鋒利,使勁轉過身,一條腿卡在一個冰面上,后邊用肩頂著另一個冰面,將身子壓在扁擔上,使勁勾起行軍袋用牙齒咬著拉鏈艱難地拉開一條縫將頭伸進去咬住刀背拖出來,牙齒突然滑動帶著吱的刺耳聲,茍偉本能地松口,刀掉了下去砸在扁擔上,縫利的刀面將扁擔擔一劈兩半。
失去支撐的茍偉猛的顫動往下急墜,茍偉電閃間心想自己算是不是一念誤終身如今難回天了。瞇著眼想看一看自己是怎么死的,卻被冰面磨得翻轉過來,頭朝下腳朝上,擦過冰筍冰刀,險而又險地往下慢慢滑動。茍偉不知從哪里借來的力氣,似乎一下子就回復狀態,手腳并用死死抵住兩面冰墻,還是抵不過下滑的力。鋒利的冰刀就在眼前朝著茍偉的臉劈來,他的魂一下就被抽走了,死字怎么寫的他也知道了。時間似乎永遠停止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茍偉猛地蹬著冰面做最后的努力,咔,冰面似有裂開的跡象。茍偉真的嚇死了,真的是用力加速死亡。
“哏——”
遭瘟的雪雞又一次叫起來,似乎是從底下深深的冰洞中叫起,回聲隆隆,震得冰洞一陣晃動,茍偉忍著巨痛的耳膜收回右腿狠狠踹在冰面上,他下定了決心,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能救活自己一回就夠,不能救活那死了活該。
期盼著某年某月被一只雞整死,卒——這樣的事還沒來得及發生,“哏——”又長長地傳來,冰面徹底坍塌,茍偉順著坍塌的一面冰墻倒了下去,看著一片冰刀切過那兩個半截扁擔,看著看著背包擠著行軍袋再把自己夾在中間一起往下墜,然后茍偉就再也看不見了。
黑暗,長久黑暗中茍偉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似乎有什么東西夾住他的眼皮不讓睜開。黑暗中突然有很多的星星如點點微粒光在亂晃,似乎一顆巨大的流星擦過黑暗打亂了小星星們的亂躥節奏,茍偉一陣痛,摸了摸臉,下意識地睜開眼,光明終于在這一刻來臨。
藍天、白去、遠處的雪山都在眼前呈現,茍偉穿越黑暗回到人間,長長吁一口氣越發地不敢動,生怕再遭一次罪。
后來,他一直因為這件事而愧對魔女,“你看,還是不想與彬彬雙宿雙飛在地獄吧?虛偽的家伙。”
茍偉顧不得那么多,將腦袋偏轉九十度,終于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巨大的冰面上,旁邊背包和行軍袋還吊掛在自己的肩上。長嘆了口氣,“他娘的,當兵的精神都烙在骨頭上了,要死了,還死纏著包袱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