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時報案的另幾名失蹤者。”韓勁松又陸續拿出幾張相片,逐一排列在程北郭的眼前。
那些照片男女皆有,年齡分布亦很廣,有何叢那樣的中年人,亦有二十許的年輕人、或十三四歲的少女,他們的共同點是:
無一例外地秀麗。
韓勁松將筆記簿放在手邊,凝視著那一排老照片,緩聲道:
“我當時考慮的方向是人口乖賣問題。那時候有個海外人口乖賣大案,就是以婦女兒童為對象的。
我想,這些長相出眾的失蹤者,會不會是被相似的犯罪團伙綁架去了海外,用以滿足大洋彼岸某些邊態的獵奇心理?
不過,在走訪調查的時候,一個細節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不只一位目擊證人表示,在失蹤者失蹤前的幾天,他們看見失蹤者曾和一個背著畫板的人說話。”
“我也看到您在資料里標注了這條線索,可后來的調查為什么又沒繼續下去?”程北郭在此時插了句話。
事實上,這些細節他都知道,主時問及,自有其用意。
韓勁松對此卻并未相疑。
在偵辦案件的過程中,有些警察習慣以問詢、對話的方式梳理思路,他以前也這樣做過。
因此,聽得程北郭的問話,他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說道:“還能為什么?線索不足,調查根本繼續不下去。
首先是目擊者的證詞過于模糊。他們中就沒有一個人看到過背畫板的那個人的長相的,甚至就連高矮胖瘦也對不上。
當然,這也可以解釋為團伙作案,共同實行了犯罪。但是,這些人為什么會背著畫板?這種統一的行為意義何在?
我請教了幾位犯罪心理學方面的專家,他們大多都認為,這種行為很可能涉及到某種宗教儀式。
但這個方向太籠統了,且帝都當時也沒發現有地下教派活動的蹤跡。
如果這真是某個鞋教,他們也總該有個窩點吧,可我怎么查都查不到這方面的消息。”
韓勁松似乎重又回到了彼時調查停滯、一籌莫展的境況中,說話時眉心緊緊蹙著,神情有些沉郁:
“因為缺乏有力的證據,我向上級提出的并案處理、以系列案重新偵辦的請求,也沒得到批準。
其實我心里也是很沒底的。失蹤者橫跨中、輕、少三個年齡層,除了都有著出眾的長相、且其中數人曾與背畫板者交談之外,沒有更多的交叉點。而僅僅這些零散的線索,并無法支撐接下來的調查取證工作。”
他說著便搖了搖頭,面上的郁色轉作了深思,語聲亦停了下來。
程北郭抬起頭,目注他道:
“雖然前輩是這樣說的,但從您提供的這十幾位失蹤者的資料來看,您其實并沒有停止調查。這又是為什么?”
韓勁松兩手支著下巴,定定地回望著他,好一會兒后,突地笑了起來:
“如果我告訴你這是我的直覺,你可能會覺得我在說胡話。
可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這些案子的背后,隱藏著一些很可怕、很殘忍的真相,它讓我不寒而栗,甚至讓我恐懼。”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仿佛對自己竟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不可思議,數息之后,才又說道:
“小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身為警務工作者,居然對偵辦的案子感到害怕,簡直愧對那身警服,但這就是我真實的感受,我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自己。
那個未知的真相,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心里。我越是覺得恐懼害怕,就越是想要把它給挖出來。”
說到這里,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聲音里似乎都帶出了幾分苦澀:
“我知道這挺病態的。后來我也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我這是職業病,需要定期進行心理評估。
那時候我已經調回了本局,我就利用業余時間陸續收集了一些資料,每次出差辦案的時候,我也會在兄弟警署的幫助下,盡可能地調查走訪。
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就是我那時候收集到的。我對這案子產生恐懼,也是在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