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軍最近陷入了煩惱之中。
哥哥陳慶國無端被殺之后,他接管了瓦楞紙廠,通過林副縣長的關系,從信用社貸了一百萬,算是把廠子救活了。
在哥被債務纏身到被殺這件事上,他是有一定責任的。那個力勸陳慶國擴大再生產的人,就是他。他當時也是聽了林副縣長的話,覺得有道理,才這樣做的。
到后來事情的發展竟然讓哥哥深陷債務危機,他才知道,當初林副縣長是包藏禍心的。
哥哥被殺之后,他曾經想過要到公安局說明情況,別人不相信,但肖建軍是哥的好友,他作為刑警大隊長,是一定會管的。但是,李紅娟勸住了他,她說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是林副縣長做的局,就算真是他做的局,肖建軍能奈何了一個副縣長?哥已經死了,再找事已經沒有意義,還平白給自己一家帶來危險,不如趁機找林副縣長要點好處是正經。
陳慶軍思前想后,覺得老婆的話有道理,就找到林副縣長的辦公室,話里話外掂了兩下,然后提出讓林副縣長給信用社打個電話,他想把廠子接過來。
林副縣長很痛快,幫他把貸款拿到手,接管了哥哥的紙廠。
要說起來,廠子到他手里,必須要經過資產評估,陳慶國雖然死了,但是他還有兒子啊,廠子怎么能不清不白地就接了呢?
大家都知道,那個廠子雖然欠了五十多萬的債務,但固定資產價值絕對在三百萬以上,就算陳慶軍后來注入了一百萬,但三分之二應該由陳愛霖繼承。
但是,當時陳愛霖只有十一歲,哪里懂這些?外家又沒有人給他撐腰,所以,陳慶軍就簡單地以一句資不抵債,接管了廠子。
說到底,就是欺負侄子陳愛霖年幼罷了。
開始他還有點擔心,怕侄子大了找后賬,但后來見侄子不大愛說話,一副蠢笨的樣子,念書也不是那個料,回回不是考倒第一就是倒第二,他的前程基本就定了,就是一輩子在家修理地球的命,對自己根本構不成威脅。
所以,漸漸地他就放下了心事。
陳慶軍接管廠子以后,廠子確實紅火了幾年,但最近卻是遇到了麻煩。
首先,瓦楞紙廠越來越多,有三個鄉鎮都建了,競爭力越來越大,而且前年縣里又建了一個更大規模的紙廠,這下子把他們這些小紙廠的生存空間大大壓縮了,原料越來越緊缺,價格翻倍上漲,而產品價格卻是一再下降。
其次,瓦楞紙廠屬于高污染企業,主要是污水無處排放,原來他們一個紙廠的時候,污水全排進趙家河,由于廠子規模小,污水排放量不大,趙家河水還勉強能澆澆地。等其它鄉鎮紙廠建起來,都排放到趙家河,河水就污濁了,而且臭氣熏天,沿岸百姓意見極大,幾次到縣里鬧事。
一開始,林副縣長在的時候,總是以這幾家紙廠是納稅大戶為由,對老百姓的合理訴求不予理會,這幾家紙廠才得以繼續生存。但今年林副縣長調走了,據說調回京城不知哪個部委了,而隨后調來的縣長姓許,對環保要求很嚴,已經明令這幾家紙廠,要么上污水處理設備,要么就關停。
這下子林慶軍作難了。
污水處理設備一百多萬,別說他沒錢,就是有錢他也不打算上,因為不光設備值錢,還是個高耗電項目,后期污水處理所需成本太高,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小紙廠能承受得了的。
當然,關停更不可能,廠房設備現在用著倒是可以,如果關停以后變現,是值不了幾個錢的,弄不好,連銀行的貸款都還不上。
思前想后,他想出一個軟抗的辦法。
所謂軟抗,就是明著絕不跟政府對著干,讓上污水處理,行啊,我現在正籌錢呢,只要籌夠了錢,立即就上。
不是讓關嗎?風頭上我就關幾天,或者白天關,晚上干,只要把環保稽查大隊長吳立國巴結好了,就不會影響生產。
吳立國跟自己關系就是互相利用,這些年沒少喂了他,他也沒少幫了忙,上邊只要說檢查,他總是能提前給自己打個電話,讓自己提前作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