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愛霖真是傻蛋一個,陳慶軍說的去工廠上班,幫他娶媳婦等等,倒真不能算薄幸,可是,陳愛霖是嗎?
一般像愛霖這種已經父死母走的孩子,當叔的不但要拉扯他長大,還要給他修房蓋屋娶媳婦,那才真正算是盡到了叔父的責任,也不枉叔父二字中的“父”字。
可是,過去一直不聞不問,愛霖現在有了元寶茄子,眼看就要發財了,你再來說這些,明擺著是想斷人家愛霖的財路,奪人家愛霖的勞動成果——真是黑心到了極點。
愛霖不傻,肖登坤和圍觀的眾鄉親也都不是傻的。
“別假惺惺了,陳慶軍,誰不知道你來的目的是為了元寶茄子?小霖現在每天都有上千塊錢的收入,會希罕去你廠子上班?娶媳婦?可別說這話了,小霖會愁媳婦?要說過去嘛,小霖無父無母,家里沒有長輩照應,娶媳婦可能難一點,但現在,如果小霖要媳婦,媒人能把小霖的大門擠破。”
肖登坤“嗤”地笑了一聲,繼續揭穿陳慶軍的真實面目。
“肖登坤,你不要在這里挑撥我們爺倆的關系。你別以為你的動機我不知道,你包銷了元寶茄子,不就是想要從中漁利嗎?小霖年紀小,不懂里邊的道道,被你花言巧語騙去了包銷權。現在我回來了,我要為我侄子主持公道,誰特么也別想再打元寶茄子的主意。”
陳慶軍被肖登坤說的火冒三丈,再也顧不得假扮慈祥,站起身來,向肖登坤開了炮。
“陳慶軍,你別狗血噴人!小霖上學,沒有時間處理這些買賣上的事情,我這才幫他包銷。從中漁利?你問問小霖,我從中使過一分錢沒有?我可不像某些人,跟蔣光頭似的,抗戰激烈的時候,一直躲在重慶不出來,等抗戰一勝利,就趕緊跑下山來摘勝利果實。”肖登坤撇了撇嘴,諷刺陳慶軍前來摘桃子的不良動機。
“我們家的事我們自己商量,用不著別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肖登坤,元寶茄子的事,以后用不著你摻合了。”陳慶軍再也不想跟他費吐沫,斬釘截鐵地不容分說地收了肖登坤的包銷權。
肖登坤那能干嗎?他也是死人骨頭里能榨出油來的主,怎么能眼看著元寶茄子的包銷權被陳慶軍截胡?
“你們家的事?現在小霖是三岔口村村民,我作為村里的書記,絕不能眼看著他被黑了心肝的所謂親人欺負了,欺負他,就是欺負三岔口全體村民,就是欺負我肖登坤!”
肖登坤氣得臉色通紅,激昂地舉了幾下手,跟喊主席萬歲一樣。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陳愛霖蹲在地上,心里罵道。
“登坤爺,慶軍爺,你們別著急,有話咱慢慢說。”肖愛華眼見陳慶軍跟肖登坤想抓起來,連忙排眾而出,想打個圓場。
“愛華,你是咱村的明白人,你來評評理,我這當叔的就不能管侄子的事了嗎?”陳慶軍道。
“慶軍爺,三岔口村人并沒有多管閑事的習慣,但也絕對不做見死不救的無義薄情之人,別說愛霖叔是咱村的人,千年鄉萬年鄰的,總有些鄉人的情份在,就是過路的,要飯的,來到咱村,也沒有個袖手旁觀的道理。你是愛霖叔的至親長輩,血脈親人,你要管愛霖叔,別人確實管不著。
不過呢,他的情況特殊,村里人不能不管。依我看,愛霖叔現在不缺錢,將來也不會找不上媳婦,所以,什么去你廠里打工啊,什么給他娶媳婦啊,這些過年的虛話就不要說了。你要是真為愛霖叔好,就該問問他需要什么?他需要什么,你就給他什么,那我們這些外人自然對你敬佩有加,自然不會管你們的家事。慶軍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肖愛華沒有急風驟雨,沒有刻薄尖利,但這一番看似和風細雨的說辭,卻是柔中帶剛,肉里帶著骨頭,比肖登坤的話高明多了。
陳愛霖聽了,心里十分佩服,這個四十多歲的大侄子,確實有兩把刷子,除非陳慶軍不要臉了,否則,他是真的難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