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的差距就是度己還是度天下。
但是兩人的道并不是完全對立的,他們在對立之中又存在著統一之處,比如兩人的道都偏向于清靜無為,比如莫語的‘圣人之道’,在度天下的時候,也在度己身,社會的實現其實就是為了自我的實現。
雖然在辯論,但是兩人并沒有爭吵,也沒有大聲的呵斥,而是慢聲細語,平靜的指出對方道中自己覺得不理解或者覺得有誤的地方。
爭吵實際上是想通過自身的一種比斗的手段,讓別人的思想被自己控制,而論道,事實上是通過對方來尋找自身道的漏洞,用以補足自身。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最終,這場辯論持續了整整一個月,兩人都是極其聰慧的人,每當一個人指出對方道中的漏洞,另一個人就會迅速理解,給出解釋或者修復這個漏洞。
而在第三十天的夜晚,莫語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你要傳教嗎?”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其實扣住了老人道中最核心的部分。
老人的道是修己身的道,是要超脫物外,隔絕情欲,從而覺悟的道,這樣的道,他就不應該傳播,因為傳教本身就是一種‘貪’,執念要求讓更多人的學習自己的道,本身就是一種‘貪’。
而他的道之中,又包含著希望眾生都能超脫的愿望。
當莫語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后,老人停住了,他看著莫語,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輝,他輕輕點頭,緩聲說道,
“要。”
這一個‘要’字,其實就破去了他要極端修自身的道法。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莫語,
“我,小乘,你,大乘。”
乘,其實就是車輛的意思。
小乘,就是小的車輛,小乘修自身,自己通向彼岸覺悟,搭載的車輛小;大乘就是大的車輛,大乘度世人,要讓世人都通向彼岸覺悟,就需要搭載大的車輛。
然后老人把手搭在莫語的手上,露出了他和莫語見面以來的第一個表情,一個‘微笑’,
“麻煩你了。”
此刻他道圓滿,覺悟超脫。
一重重淡淡的光輝籠罩在老人身上,將他的身體宛如飄零的蒲公英一般分解開來。
他最終并沒有轉向傳教,而是繼續選擇了自己修自身的路,但是他將自己的‘道’轉移給了莫語,擺脫莫語將自己的道傳播下去。
于是,他通過一種取巧的方式完成了自身道的圓滿。
也在此刻,他的生命完全耗盡,靈魂化作碎裂的精神,永遠的融合進入了道中。
莫語靜靜的看著老人消散,看著他的生命回歸道的本源。
朝聞道,夕死可矣。
對于老人來說,他所參悟的道已然實現,以凡人之身窺探真理,他完成了自身的覺悟超脫。
而對于莫語來說,他還沒有,他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