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別難過特別傷心,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剛剛嫁人被婆家看不起的小姑娘,所有人都變著法兒地欺負她,可她欺負不到任何人。
“哎喲哎喲,這是怎么了這是?忽然想起什么傷心事了?”陳夫人很尷尬地打圓場。
“都是這個死小子!都是這個死小子!他就是老天派來整我的冤家!”嬸嬸忽然像頭發怒的母獅子那樣抬起頭來,抓起桌上的鹽罐和胡椒罐投向路明非。
那些金屬罐子砸在他身上有些痛,可他沒有躲避,也沒有說話。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明白嬸嬸的傷心,他不怨嬸嬸,反倒有點同情她,誰也不愿意一輩子當家庭主婦對不對?
家庭主婦也有顆要強的心,就好比當年他是個沒有絲毫前途的衰仔,仕蘭中學墊底的人,他也不甘心,他也想要有一天閃著光出現在陳雯雯面前。
他忽然明白在嬸嬸眼里自己是個在外面混出名堂的人了,嬸嬸打不過他,就只有討厭他。
曾經嬸嬸比他有力量,掌握家政大權,趾高氣揚地對他發號施令。
如今強弱顛倒過來,他如魔鬼版路鳴澤所說獲得了權力和地位,可他再也回不到叔叔嬸嬸的那個家里去。
權力和地位就是這樣的東西,在你得到它們的時候,就會有人失去它們。
他想要那么一點點權力和地位,其實不是想跟嬸嬸炫耀,就是不想在她的世界里扮演一個沒用的孩子,專門用來陪襯路鳴澤的高大英俊。
但嬸嬸不需要這樣的路明非,他不是嬸嬸的兒子,他不需要出人頭地帶嬸嬸去美國過有錢人家老太太的日子,他就是用來做陪襯的。
今晚他努力想要做陪襯,可還是鋒芒畢露了,所以他在嬸嬸家出局了。
他還是不怨嬸嬸,這個世界上大家都蠻難的,都有很傷心很傷心的時候。
他知道不能讓陳處長一家來買單,那會對叔叔在單位里的名聲有影響,可他摸摸口袋,發現自己只帶了80萬日圓。他只帶了兩個人的餐費,不夠付八個人的錢。
這時繪梨衣抓起經理手中的筆在賬單上簽了名字,她果然不用付現金,東京的餐館誰不樂意接受黑道公主掛個小賬呢?
繪梨衣眼中露出警惕的神色,悄悄把小本子給路明非看,上面寫著:“哥哥來了!”
她聽見了那輛法拉利599GTB在遠處吼叫的聲音,白王血裔中的皇正以極速逼近。
“我有點事先走了……我放暑假再回去看你們。”路明非干澀地說。
事到如今他說什么已經不重要了,其實他想跟嬸嬸搞好關系是枉費心機的,就算今天給他蒙混過關了,總有一天嬸嬸會發現他背后還隱藏著更大的勢力。他強過嬸嬸的兒子,這就是他的原罪。
他拉起繪梨衣的手匆匆往外走,不知道后門那輛蘭博基尼能不能跑過法拉利599GTB。
繪梨衣顯然很熟悉這間餐館的地形,拉著路明非在走廊上奔跑。她忽然又止住了步伐,拿出小本子給路明非看,上面是她早就寫好的字條:“是我不乖么?做錯了么?”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這個不通世情的小姑娘,心里說乖有什么用啊,在這個世界上混要聰明狡詐順著別人的心意,你乖乖的,在別人眼里還是礙事。
“繪梨衣很乖的,跟繪梨衣沒關系。”
“喂!路明非!你給我站住!”叔叔追了出來,在走廊盡頭沖他低吼。
路明非實在沒時間讓他興師問罪了,只好說:“叔叔我真有事得先走,什么事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