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沉默了。
“人在最后的時間里,確實會說出些以及做出些震撼人心的行為和話,但我是被龍王們剝奪了一切的幽靈,所以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任何龍類的。”說到最后,昂熱的聲音仿佛金屬撞擊所發出的轟鳴聲,斬釘截鐵。
源稚生凝視著這個老人滄桑的眼睛,久久地沒有說話。
從前他只知道這個老人的強權,今日他見到了這個老人的可怕。
如果王將是黑天鵝港的幽靈,希爾伯特·讓·昂熱何嘗不是那個初夏夜晚里幸存的幽靈呢?
所有幽靈,之所以能夠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因為執念,王將的執念是權力,而昂熱的執念是復仇。
源稚生又想起了櫻死前對他說過的話,“夏佐君表面冷酷,其實是個溫柔的男人,會很容易相信別人,就算你欺騙過他一次,他也不會有多少情緒起伏,是因為他真的很善良。”
說那話的時候她豎著單馬辮,她從小到大全身上下都收拾得干凈利落,沒有一根多余的線條。
她本來就是個美人。
她原本可以輕易倒戈自己,在至尊的身邊過上更好的生活。
就像那夜火車上的普通平民以及如今在東京他降下神罰的時候,一個一個被颶風平安送走的,在曾經他們這些上位者猶如螻蟻般的普通人們。
可是她為了救自己這個家主,開出了這一生最燦爛的花。
她撲進了自己陷入埋伏圈的死侍群里,身上綁滿了炸彈撲進去,用自己的血肉給他炸出了一條逃命的路。
那一刻長發和風衣都在風中狂舞的樣子,他永遠都無法再忘記。
閃電貫穿云層,電光把兩個人的臉照得慘白,幾秒鐘后暴雷滾滾而來,仿佛末日的戰鼓聲。
昂熱不再說話,源稚生也保持著沉默,四目相對,仿佛相互抵死的刀槍劍戟。
源稚生望向墻上的投影,夏佐一劍斬碎了Eva的倒映。
他的嘴型只淡淡的傳遞來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們如此之弱,弱到已經沒有資格再同我交談。”
沉默了很久,源稚生輕聲說,“看樣子您必須親自出戰了。”
“如果我死了,希望你還能代替我見到明天的太陽。”
昂熱站起了身,他無疑也看見了夏佐的那句話。
雖然Eva無法傳遞,但混血種都是頂尖的天才,唇語對于他們而言就是相當簡單的學科。
“走好,期待您得勝歸來,校長。”
源稚生收起了嘲諷,神色端莊而肅然,他緩緩地起身,向昂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