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這個概念其實并不存在。
人類不會擁有自我。
我們人類,自出生的那一刻起,都是通過他人來認識自己的。
“他是一個乖孩子,打小就不愛哭。”
“他很有藝術家的氣質,留了頭長發。”
“他很愛學習,總拿第一。”
“他就是個小混混。”
我們無法看見自己,我們無法認識自己,我們終己一生都活在別人的眼光里。
在“他人”這個概念不復存在的瞬間,你就再也找不回“自我”。
因為一切的標簽都失去了意義。你可以是一個熱情的,堅定的,好色的,睿智的,懶惰的人,但在本質上,你只是被自己馴化的野獸。
這些事情,你都想過嗎?
如果沒有,你很快就要瘋了。
張思睿——
你為自己制定了誠懇而周密的計劃。你打算每天都花上八個小時下樓探索城市,和喬茜子打招呼,尋找物資,順便遛狗。
但你只堅持了兩天。
因為整個港州市都開始發臭了。每一個居民樓,每一個食肆餐館,每一個奶茶店,每一個有過人類生活痕跡的地方,食物都在迅速地腐爛。老鼠開始在光天化日之下于街頭橫行,偶爾會有瘦骨嶙峋的流浪野狗翻垃圾桶,用警覺的,不懷好意的眼神盯著你。你看得出來,它們全都餓壞了。星期天每走上幾十步,就會弓起身子炸毛,從喉嚨里發出嘶聲。
你和它都嗅到了危險的信號。于是你放棄了繼續在街道上尋找物資,尋找人類的打算。
你和星期天回到了君爵酒店,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閉門不出。酒店清潔工的門卡有固定使用時間,每天晚上七點之后就會失效。好在你已經找到了中控室,從里面的抽屜找到了萬能的總控卡。你打算一直在這里待著,等到食物腐爛的味道消散,你知道食物不會一直發臭,等到霉菌將它們分解完畢時,臭味就會消失——再好些的情況,就是能餓死城里的那些流浪貓狗。你對流浪犬只難有憐憫,因為以你的知識儲備,很難確定這些狗是否已經患上了狂犬病。
你在酒店里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消磨時間,某些時候,你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瘋了。起初你會花費心思在樓頂生火烤肉,但收拾和清潔讓你感到疲憊,烤肉架你也只用了兩次。
然后,你開始在抖音搜索調酒相關的視頻。你學會了做長島冰茶,苦于沒有薄荷,做不了莫吉托,你喝了許多不同款式的雞尾酒,很快,你也對調酒這件事感到了厭煩。
后來,你只是沒日沒夜地打游戲。打到眼睛發干的時候,你就會打開直播軟件,看看那只叫做酷酷的熊貓死了沒有。你的作息很是混亂,有些時候,你會通宵看喬茜子參演的影視作品,在白天呼呼大睡。
你染上了一些怪癖。你開始對星期天喋喋不休,把它當做人來看,甚至試圖教它說話。你跑到君爵酒店的員工更衣室偷走了所有黑白制服,在天臺地上像小時候看的《藝術創想》一樣,將它們擺出米奇老鼠的形狀,并祈禱迪士尼公司的法律部在通過谷歌衛星看到你的作品之后派直升飛機來抓你上法庭,告你侵權。你還對星期天說:我這樣不僅僅會被告侵權,迪士尼已經可以直接派狙擊手來狙殺我了。你養成了泡澡的習慣,用浴缸教星期天游泳,盡管它并不情愿學,并且會在泡澡的時候點播《柯南》,直到某天你突然想起柯南還沒完結,而你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它的結局時,你莫名其妙地崩潰大哭起來,把星期天嚇了一跳。
你把酒店所有的鏡子都用浴巾蓋了起來,鏡子里的人太過于陌生,每次看到都會讓你受到驚嚇。你長了滿臉的絡腮胡子,并暴飲暴食,每天都宿醉,后來,你開始抽煙。
你常常在落地窗前盯著空中懸浮的倒計時看。你算了半天,發現那個倒計時要在36年后才能走到最后一秒,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第3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