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晏、臧旻、夏育三將同伐鮮卑,各領萬人,卻是遭遇大敗,死者十之七八,三將僅各帶數十騎奔還,節、傳、輜重等也盡數丟失。
如此慘淡的戰績,楊信就是想尊敬對方,也實在尊敬不起來。
楊信的預想中,夏育只是個庸碌無能,甚至有些剛愎自用的匹夫,才能稀松,有勇無謀。
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夏育豪爽大度,勇悍卻不失質樸,能得眾心,雖然沒有帥才,卻也算是一員良將了。
再想想他過往戰績。
張奐麾下的董卓、尹端,段颎手下的田晏、夏育,當年可都是一時齊名,各擅勝場。而就在三年前,夏育為北地郡太守時,鮮卑寇北地,夏育身先士卒,追擊破之,這才遷為了護烏桓校尉。
楊信想了想,忍不住多問一句:“校尉大人,我想冒昧問一句,你北伐鮮卑,所求為何?”
“所求為何?”夏育聞言,卻是灑然一笑,“我聽人家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吃著朝廷俸祿,鮮卑屢屢犯我漢境,我自然要出境擊之的。”
他想了想,又憨厚地笑道:“此外,若能攻破鮮卑,再當個中郎將,也是極好的。”
夏育毫不隱瞞。
楊信聞言,心情愈發復雜。
——育子,聽侄一句勸,這里面的水很深,功名利祿都是虛的,你把握不住的……
他當然沒法說出口。
不過,楊信也確定了一件事:夏育能有什么壞心眼?他只是忠君之事罷了。
他想到了很多。
或許,除了那急于將功贖罪的始作俑者田晏,夏育、臧旻二人,其實并無責任。
這二人也不是庸才,他們只是在不應當的時機,在不應當的地點,打了一場不應當的大戰,然后不出意料地敗了而已。
打個比方,兩人是利刃,若使用得當,則可分金斷玉,可偏偏朝中大員將他們當錘子使,用來錘釘子,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校尉大人,你說想見見我麾下的強兵猛將?”楊信收斂情緒,微笑著道,“不如,現在去看看?”
他讓乞活曲耀武揚威,讓張猛和夏育惡戰,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在對方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繼而逐步加重“權重”,成為對方倚重的臂膀。
如此一來,他才能獲得更高的影響力。
“哦?”夏育聞言,不由笑了,“既是如此,我可更要瞧瞧了。”
楊信準備引夏育前去。
卻在這時,徐牧小步走來,低聲地道:“大人,出了些亂子……仲云和人起了沖突,正在對峙。”
“仲云?”楊信皺眉,微微頭痛。
麹義惹出亂子,著實在是不令人意外。不過,在眼下這個關頭,卻是可能會影響夏育的印象分了。
楊信暗暗惱火:這家伙,一點也不顧全大局。
“讓校尉大人見笑了,”楊信面露歉意,“我先自去處理一下……”
“無妨,越是驕兵悍將,就越有脾性。”夏育卻不以為意,“走,我與你去瞧瞧。”
“是!”楊信點點頭。
他心情復雜。
夏育寬豁大度,往往是以身作則,但治軍實在過于寬松。治軍寬松,好處在于能得軍心,士卒用命,但壞處,那可就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