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南海孔氏與至圣先師同姓,也是儒門傳家,知曉忠義,本是佳人,哪愿從賊?
卻是因為,前交州刺史剿匪不力,竟想將那口黑鍋扔到身為太守的孔芝頭上,孔家迫于無奈,只能上了賊船。
而一旦上了賊船,自然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當然不是,我也是有正事的……”張曼成懶散一笑,手掌攤開,一枚符呪浮現于掌心。
符呪懸浮,如浮光掠影,似真似幻,竟有月華般的幽冷輝光流溢,寒意森森,落地成霜。這枚符呪,清冷,卻又暗含森寒煞氣,卻是“月煞”二字,意味綿長。
“這就是你說的符呪?”孔芝眼神一凜,又問道,“梁龍是否也得了一枚?”
張曼成點點頭,唇角浮起笑意:“梁龍那一枚符呪,叫做‘吊客’。”
孔芝盯著那枚符呪,一臉不信任。
張曼成滿臉笑容:“這兩枚符呪,我都施過秘法,連接著那尊神像‘天王壽董’,那些愚民的信仰,最終都會歸于兩枚符呪上,強化符呪本身。你只要烙印了這枚符呪,立刻就能覺醒神啟能力,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孔芝聞言,卻是冷笑不已,“我多年讀書,所得一身的浩然之氣,恐怕也會蕩然無存了吧!”
張曼成神情不變,只是言語中,卻有些帶刺了:“孔宗帥,我見過很多造反的人和事,自認為對此還算有些了解……你知道,造反最大的忌諱是什么嗎?”
他稱呼孔芝為宗帥,而非太守,顯然是在提醒對方的身份。
“是什么?”孔芝冷冷道。
“最忌諱的,是首鼠兩端。”張曼成道,“首鼠兩端者,就從未有善終的。”
孔芝臉色難看。
他一言不發,抓向那枚符呪。
“呃……”孔芝一聲痛苦,掌面冒出縷縷青煙,“月煞”二字已印刻其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還欠缺一步。”張曼成手指探出,按在孔芝的手心。
須臾間,那二字竟如滲入血肉,消失無蹤。
他唇角含笑:眼下,可還不是我太平道暴露的時候……畢竟,一場必敗之仗,實在沒有參與的必要。
……
行軍。
楊信領著兩千人東行,腳程極快,晝夜行軍。他刻意地繞過各郡縣城池,既是隱藏行跡,也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整整兩千新卒,紀律也未經嚴格調教,若處置不當,或許會侵擾地方。
穿豫章,過長沙,如今,他們已是在零陵郡內。
楊信坐在一彎小溪畔,仔細讀著一封信,神情頗有幾分古怪。
信是楊黥寄來的。
朱儁的三千人,已和賊軍惡戰了一場,戰場卻不是最初定下的南海郡,而是蒼梧郡。
卻原來是,朱儁見孔芝振臂一呼,南海郡內諸賊景從,聲勢浩大,故而來了個聲東擊西之計。他放出風聲,要取南海郡的中宿縣,切斷南海郡與交州其余諸郡的聯系,而趁著敵人被調動,救援中宿時,繞了個彎,取了蒼梧郡的馮乘。
說起來輕松,但那也是一場惡戰。
朱儁先是示敵以弱,——當然,區區三千人,也的確是真的“弱”。
他引出城中萬余賊軍后,每戰皆敗,以驕敵人之心,又效仿韓信的背水一戰,自陷于九嶷山中的一處死地,抵擋著賊軍圍攻,固守了整整半日。
半日后,在賊軍久攻不下,師老兵疲之際,埋伏許久的陷陣隊、擐甲隊、先登隊自后方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