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極限的炙熱,讓他幾乎無法再抵抗住,身軀的防御被擊破,而體內的太陰至純之氣快速消耗,等到徹底耗盡,沒有了庇護住他魂魄的東西,他的靈魂就會在瞬間被燃盡,連轉世的機會都不再擁有。
不行,不能這樣。
是開明,我要上去幫忙……
衛淵掙扎著穩住自己的身體,抬起頭來,猛地伸出手掌,按在了墻壁上,五指猛地曲起,直接將身體固定住,這一動作帶來的劇痛讓他的面容猙獰扭曲,但是卻還是強行穩定住。
就仿佛伸出手在熱水當中,在身體逐漸適應這個溫度刺激的時候。
突然猛地劃過,將會感受到更為劇烈的炙熱刺痛。
衛淵咬住牙關,死死控制住身體,抬起頭,瞳孔以道門瞳術看到了高處的風景,拼盡全力,左手再度抬起,撞破這雷火烤灼之劫,猛地伸手繼續,每一步都仿佛天雷自天靈劈落,要將他劈做焦炭。
仿佛烈焰自腳底升起,要將他化作飛灰。
雷火在心口交匯,再和太陰至純之氣碰撞,如同有人以鋼針刺入心口攪動,只是一個動作,就仿佛硬生生以雙肩扛著這雷火大勢前行,衛淵張口噴出鮮血,而鮮血還沒有咳出來就被燒灼成灰燼。
如同有無數的手掌壓在他的肩膀上,要將他壓下去。
在這深入深淵十萬丈之處,雷霆奔走,烈焰橫行,一個幾乎要被焚燒的身影,一下一下往上面艱苦爬行,每一次的動作,都代表著天地之氣的一次對抗,每一次的動作都仿佛天雷地煞在心脈奔走的撞擊。
是在天地之間踽踽獨行的螻蟻,是踉蹌瀕死不肯倒下的蚍蜉。
是五千年不斷輪回之下的倔強。
雙目因為劇痛逐漸渙散。
不能停下。
不能把外面的麻煩交給別人。
不能……
不能死在這里。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道路,必須要完成的責任。
抬手,握住一塊石頭,衛淵的意識已經逐漸支撐不住這即便是神靈都會被徹底燃盡的痛苦,五指逐漸失去力量,耳畔傳來了輕笑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支撐著你走下來的東西嗎?”
他艱難地抬起頭。
白衣的青年負手而立,微笑著俯瞰著如同螻蟻一般掙扎的人。
衛淵的黑瞳逐漸渙散。
心口突然再度傳來了劇痛,瞳孔驟然收縮,眼前出現的,是黑云壓城城欲摧的兵戈沙場,是墨色的項字大旗,前方身穿墨色鎧甲的英武青年,千古無二的名將項羽。
其手中的霸王槍,挑開了自己的劍,刺穿心口。
拔出槍鋒,自己倒在戰場之上,雙目空洞。
突而眼前所見的變化,化作了沙場,無數的烈焰焚燒,一個個熟悉的帶著黃巾的朋友倒在戰場上,化作了焦尸,朋友死去,老師死去,長輩死去,最后連志同道合的故交,弟子都盡數為了一個荒謬的夢飛蛾撲火。
當最后目送著弟子的弟子懷揣著不可能完成的大業,作為大漢最后一位大將軍而戰死。
道人衛淵閉上了眼睛,結束了滿是失敗的一生。
持劍縱橫,卻要親手目送好友圓寂,看著一路走來的朋友回歸故里。
最后老死江湖,終其一生無法踏足那一座封禁著天女的山。
老邁到連劍都忘記的地步。
終于一日,不甘心地死去。
遍數過去,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地虛無。
一幅幅畫面不斷地浮現心頭,白衣青年微笑著化作了虛幻之形,這雷火至陽之地,本就會孕育天下至陰至邪之物,這些被雷火壓制在底部的心魔邪魔,自此刻奔涌而出,抱住衛淵的肩膀,拉著衛淵的手臂。
猛地要將他重新拉回死亡。
這個孤獨的靈魂奮力掙扎著,往日的痛苦,身軀的劇痛,魂魄被煅燒的絕望,但是卻絕不屈服,哪怕是只有我獨自一人,也不可能在這里停下腳步,他抬起手掌,面目猙獰,猛地一拳砸出,將一道心魔穢影打碎。
而后竭力往上掙扎著前行。
心中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
哪怕只有我一個人。
哪怕……
哪怕只我一人在此,也絕不會向你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