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淺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
這一覺一睡就是四個多小時,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正在村頭的女媧廟。掙扎著想起身,但是無奈身子沒有力氣,便又倒下。
這一動靜讓隱匿的睚眥現了身:“淺兒!”他抓住馮淺的手。
雖然馮淺身體有些虛,但她能清晰感覺到,睚眥握住她的手沒有以往那么有力了,而且手的溫度比往常還要低,他的手不似之前那般真切,不單是手,連著整個身體都是,有些虛浮。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睚眥,給人的感覺十分虛弱。
極為虛弱。
“眥,你怎么了,你怎么這么虛弱,發生了什么?”馮淺說完話,才發現自己說話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疼痛感,脖子原本受傷的地方如今絲毫疼痛感也沒有,甚至連臉部也沒有!
她抬手摸了摸右邊脖頸,什么傷口也沒有摸到,臉也是。
奇怪,難道是夢嗎?她如此想道。
如果不是衣服上干涸的血跡,還有眼前嘴唇發白的睚眥,馮淺真的會以為剛才發生的都是一場夢。
“沒事的,這里可能會有人來,我不能完全現身而已。你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關懷的聲音依舊,只是藏不住其中的黯啞。
對他的解釋,馮淺并不買賬。她不信他無法完全現身是怕別人看到。她猜測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損害他自身的事,而且與她有關。
“我沒關系的,和尚呢?”馮淺突然想起來和尚也受了傷,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沒事了,急忙要起身去找和尚。
“你別急,我帶你去找他。”說完睚眥就牽著馮淺去找和尚。
原來女媧廟下有個地道,彎彎曲曲通向一間不透光的屋子。
二人猜測這就是和尚這幾十年一直住的地方。
地道中彌漫的檀香里夾雜著血腥氣,讓馮淺一下子想到了和尚的傷勢。
進了石門,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卻依舊慈祥的和尚,傷口處血不住地往外流,泛著黑氣,猙獰依舊。
似是知道馮淺來了,和尚睜開了眼睛:“有些話,我想單獨跟女施主聊聊。”
睚眥憂心地瞧了一眼身旁的馮淺,猶豫片刻后轉身出了石門。
“女施主,貧僧大限將至”,說完喘了幾口氣,又道,“你性善心仁,年紀尚小,貧僧著實不忍看你受塵世間苦楚。如果貧僧告訴你你與門外那......”和尚一時沒找出適合的詞說睚眥的身份,嘆了口氣,“若你執意要與他在一起,便會遭逢大難,甚至禍及他人,你可還會堅持?”
馮淺沒有想到和尚會說出這話,先是一驚,后思考片刻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信命,命里有時終須有,我原本就命薄,自身的福緣怪不了他人,如若他人因我而受到傷害……我只能說我會拼盡全力保護他們。”
和尚見馮淺說出這話,待自己反應過來,反而笑出了聲:“時也,命也,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慧根,也難怪他不肯放手。緣來緣去,還是我太執著于塵世。”
馮淺正不解,便又聽和尚緩緩開口:“貧僧送你幾句話,源且阻,丹出其中;身俱毀,法至東尋;生死一線,試聽天意;非情似愛,始歸璞真。”
和尚說完,喘息良久,再次張口:“另外,貧僧有兩件事相求,一是請施主將這佛珠埋在橋頭村子的入口處,可保這一地方平安。二是今日之事請施主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是貧僧自身的造化。”
馮淺接過佛珠,和尚便笑著閉上眼不再言語。不論她如何叫和尚,詢問是否要打電話給醫院,他都不再回應,只輕輕揮手示意她離去。
馮淺暗自思忖片刻,估摸著此時自己說什么都是無用功,便出地道喚了睚眥一起離開。
出了廟門,睚眥握住了馮淺的手。馮淺揚起頭,發現先前積聚的烏云此時已經消失,此刻陽光正懶洋洋地灑下來。
馮淺抬頭看向他,眼神帶著擔憂。
此時的睚眥十分虛弱,因為陽光的照射,顯得他更加虛浮。這一幕看得馮淺心下既是心疼又是委屈。
他總是這樣為了自己不管不顧,卻從來不同自己說,她總是單方面承受著他給的好,這讓她覺得自己并不是他可以依靠的愛人。
委屈與難過將心疼擠到一旁,馮淺狠了狠心,掙脫了睚眥的手往前走。
睚眥不依,又執起馮淺的手好幾次,都被馮淺狠心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