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步搖此時的心態已經風輕云淡,人在很多時候選擇不爭,并非是境界使然,而是在嚴酷的現實面前不得不選擇低頭。
三人同時停下腳步向呂步搖行禮,呂步搖微笑道:“今日前來就是想和諸位同僚道個別。”
陳窮年默默望著呂步搖,對老師的事情他非常清楚,呂步搖告老還鄉的請求未得到批準,太后給了他一個安國公的名號,讓他去八部書院修史,等于將呂步搖禁足在了雍都,對于這樣的一頭老虎還是留在身邊關起來更放心一些。
陳窮年并不認為太后會就此放過呂步搖,從太后對付慶郡王的手段,不難看出,她做事不留余地,鏟除掉梁王和慶郡王,大雍龍氏的嫡系血脈中男丁就只剩下了當朝天子龍世祥,如果龍世祥再出事,下一任帝王只能在公主中進行遴選了。自己既然能夠看到,其他人也一定能夠看到。
表面上看,梁王和慶郡王被除掉對陳窮年并無壞處,可陳窮年總覺得蕭自容這么做并非單純為小皇帝考慮,這個女人的野心絕不止于此。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皇帝龍世祥被太監背著坐上了龍椅,百官朝拜,口中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可心中都明白,龍椅上的傻孩子只是一個傀儡,真正掌握大雍權柄的人是龍椅背后珠簾后的女人。
蕭自容將擬好的圣旨交由安高秋進行宣布,首先宣布呂步搖正式辭去丞相之事,封呂步搖為安國公,負責前往八部書院修撰《八部通鑒》。
其實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對百官來說并沒有感到驚奇。
接下來宣布的事情卻著實讓眾人吃了一驚,免去徐道義廷尉一職,任他為禮部尚書,天策府司馬計宏才升任工部尚書,宗無期為兵部尚書,這宗無期過去是何當重的左膀右臂,一直在西疆戍守,新近才被調入雍都,常山遠為戶部尚書,此人也是太尉何當重一手提拔而起,算上早已任命的刑部尚書陳窮年,今日六部尚書全都任命完畢,這就意味著蕭自容推行朝制改革的決心不容改變。
最后才是重中之重。
御史大夫桑競天擔任太師之位,掌副丞相,百官矚目的丞相之位竟然落在了李逸風的肩上。
這樣的安排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表面上看李逸風接替了呂步搖的相位,可實際上最大的受益者卻是太尉何當重,兵部戶部這兩個最為重要的部門都是他的親信擔任,而最失落的人無疑是桑競天了,身為顧命大臣之首,丞相呼聲最高的人選,到最后只撈到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師頭銜。
呂步搖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冷眼旁觀,從今天的任命不難看出,無論是自己還是桑競天都不是太后蕭自容信任的人,何當重和李逸風成為了最后的勝利者,李逸風擔任丞相可以說是德不配位,他應當也只是用來分散注意力的傀儡罷了。
真正厲害的人是何當重,何當重手握兵權,現在又掌控了戶部,真不知道他和蕭自容到底是什么關系?為何能夠得到如此信任?
宣布任免之后,第二個議題就是如何處置慶郡王。
陳窮年將梁王遇害一案的審理進程遞了上去,在他的案情描述中并無任何的夸大成分。
被暫時剝奪王位的慶郡王被金鱗衛帶上金鑾殿,沒有了王位他就是一介貧民,押著他跪在地上,慶郡王龍世興入獄之后,對外界發生的狀況一無所知,甚至連所有證人被滅口的事情他也不知道。
珠簾后方傳來蕭自容冷漠的聲音:“龍世興,你可知罪?”
“御弟在慶郡王府罹難,是我照顧不周,保護不力,請陛下降罪!世興不敢有半句怨言。”龍世興的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洪亮有力,文武百官都聽得清清楚楚,龍世興是請陛下降罪,而不是太后。
呂步搖望著只穿著一身白色底衣的龍世興,心中暗嘆,就算見到了皇上又有什么用?現在這里當家做主的是太后而不是皇上,這樣說話只會觸怒太后。
蕭自容冷冷道:“單單是照顧不周,保護不力就已是死罪!你不要覺得自己是皇族就有恃無恐,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這是普天下都知道的道理,你還有什么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