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閣老敘事吧,嚴某告辭。”
“顧司丞送一下嚴帥。”
目送兩人離開,寇凖才重新落座,嘆了口氣。
“果然,這件事大王早就知道了,但大王卻讓咱們來拿主意,說明山東的事在大王心里不值一提啊。”
“這還不值一提?”
魏稟坤和褚季都有些坐不住,這死的可是孔延世。
更何況這還是被江瀾活活逼死的。
“孔延世再如何,他還是現在的孔家家主,那江瀾百般逼迫,生生把孔令公給逼到受辱而死,天下士子儒生之心焉能不憤。”
耿百順插了句嘴。
“人都死了,總不能為平憤讓江瀾抵命吧。”
成文亦是搭腔:“開學堂辦教育是國策,難不成孔家不同意,內閣就得順著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山東的儒生士子已經把江瀾一行人給堵在曲阜了,剛剛開辦的童學也停了,咱們得拿出一個態度來。
任由這么鬧下去,各省其他地方的童學還開不開了?”
“把那江瀾罷職查辦。”
魏稟坤開口,便見寇凖看向自己,繼續氣不平的說道:“他在曲阜的行為顯然是有錯誤的,罷其職也屬合理。”
這個提議倒也沒太大問題,耿百順沒吭聲顯然是存了默許的心思,成文卻搖頭。
“魏閣老的說法似乎有些問題,你說江瀾在曲阜的行為存在錯誤,有什么錯誤?
不過是邀請孔延世去致一篇賀詞罷了,這都叫過錯了?孔延世為什么不能去,為什么一篇賀詞就能把他給活活氣死。”
魏稟坤一時語塞。
成文面帶冷色,繼續言道:“那是因為孔延世本身就看不起新學,這不是孔延世和江瀾之間的問題,是儒學和新學互不兼容的問題,是儒學傳統思想對新學本身存在的嚴重成見問題。
孔延世毫無疑問是當世儒學執牛耳者,讓他親身出席童學的開辦并致賀詞,顯然不是孔延世自己愿意的,但迫于強權不得不為,又讓其自覺折損了文人節氣脊梁,這才羞惱之下氣絕身亡。
江瀾明知道這么做會逼死孔延世,但他還是這么做了,魏閣老也是基于這一點才覺得江瀾存在過錯行為,對吧。”
口才這一塊,駱成文的表現確實不錯,寇凖看向前者的眼中滿是贊許,等待著后者繼續發聲。
“但請諸位閣老想一想,就是因為新舊兩派教育無法兼容,故而中央是不是更應該大力推行新學的開辦,若是因為這一次山東士族學子鬧一下咱們就退一步,那這成什么了。
總不能咱們今天支持新學、明天又為儒學搖旗吶喊吧,國家如此談何國家。”
“大公子的意思是,咱們還得將錯就錯了。”魏稟坤冷哼失笑,語氣不善:“所以山東的士子儒生圍堵江瀾,咱們還得將他們全給抓起來進行處置?”
“為什么不呢?”
成文喝上一口水,瞇著眼道:“既然他們敢沖擊官員行署,就得按律處置,不然律法就沒用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
魏稟坤坐不住了,一拍桌子,渾然不在乎成文的身份,斥責道:“忠孝仁義,孔延世與這些士子儒生而言如師如長,他喊冤而死,士子儒生自發為其奔喪服孝、討取公道,反而成了錯誤?
難不成,全天下的人都做那目無師長、無禮序倫綱之徒,才能合乎駱閣老你滿意!”
這番喝斥嚇了一旁褚季一跳,兩人是故交好友,褚季也是擔心不已,偷偷拉了一下魏稟坤的衣袖,卻反被后者揚腕掙開。
“若是我的師長被人欺辱至死,則魏某勢必不可罷休,大王也多次說過,法典的核心目的不是讓天下人都當順毛驢,而是盡量保全國人之血性骨氣,現在士子儒生鬧事,鬧得是為師正名,何錯之有要駱閣老你準備動刑了!”
被魏稟坤當面喝斥,成文自然臉色極差,剛欲開口反駁,卻聽寇凖開口,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