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吵什么。”
一開口,寇凖就打起圓場。
“兩位說的都有道理,一面呢是師生之情,一面呢是國法國策,都應該支持才是,這樣吧,就通知山東當局,吊唁可以允許,內閣寫一篇悼文就讓陳子洲代內閣去一趟致哀。
同時,不允許其阻撓童學的正常辦學、更不允許其繼續阻止江瀾等山東教育司的工作。”
說的輕巧簡單,但山東那群的年輕士子儒生能聽進去嗎。
魏稟坤很擔心,故而關切了一句。
“那就由內閣提醒一下山東當局,若是這群士子儒生偶有過錯,也當訓誡為主。”
“訓誡?”
眼看寇凖打算點頭,成文突然開口,強行接話:“阻攔童學之開辦,就是阻攔文明之傳播,其心可誅、其罪不赦,勸誡?該殺才對!”
一語出,滿堂寂靜,已是落針可聞。
誰都沒有想到駱成文竟然殺性如此之重,就因為人家鬧一點事,就要殺頭取命?
寇凖亦是皺起眉頭,顯然對駱成文這個提議,他一樣覺得太過了。
魏稟坤氣炸了肺,甚至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將碗中熱茶潑向駱成文,饒是強行按捺住,也是足足半晌才順過氣,抬手指著后者,切齒。
“汝何以如此殘暴,山東那些士子儒生又不是風評惡劣之劣紳豪族,為什么要殺他們。”
“為什么?”
成文也站了起來,與魏稟坤四目相對,肅聲道。
“很簡單,知道為什么這些士子儒生不支持新學嗎,因為沒有新學,國家選官的話,他們將永遠都是唯一的取材群體。
這些士子儒生開學辦私塾,強調師生之禮重,強調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以師生關系作為紐帶形成黨派,同時,這些士子儒生作為國家唯一的識字群體,將來也是唯一可以通過國考入仕為官的群體。
他們只要當了官,就有了勢,有了勢便可以更加廣泛的教育自家近親子侄讀書識字,源源不斷成為國考的后備生力軍。
而新學呢,新學是取材天下,是教一個又一個本來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讀書識字的娃娃成為有知識者。
傳統的師生關系在新學中遭到破壞,但這不是毀滅我民族的優秀傳統,反而是一大進步!
新學,將會源源不斷的為我大楚培養出無數新學學生,他們,才將會是二十年、三十年后我大楚官場最優秀也是最合格的官!
你只看到了這群儒生打著尊師重道的旗幟,打著為孔延世討要公道的旗幟攻擊新學、攻擊江瀾和教育司,為什么不去看看那些尋常百姓家里愚昧無知的孩子!
這天下,足足有近七千萬的百姓是不識字的文盲!”
駱成文也拍了桌子,聲響可比魏稟坤更大。
“你只看到了孔延世和你以為可憐、赤誠的士子儒生,卻沒有看到新學一旦普及推廣,多少愚昧的家庭下,那些只會取名叫狗蛋、狗剩、大寶、二寶的孩子都可以接受到教育!
我說要殺,不是因為他們違反國法堵截江瀾,而是因為他們阻礙了新學,任何阻礙新學推廣的人都該殺!殺個一干二凈!
你聽到了被殺者死前的凄嚎,謂吾殘忍暴虐,卻不曾聽到他日入學孩童的朗朗讀書聲,魏稟坤,你的屁股,到底坐在哪一個階級!”
隨著最后一個字的落下,魏稟坤身子搖晃,坐回到椅子中。
他自詡滿腹詩書文章,才氣斐然,可今天,他卻在正面的駁斥中,敗給了一個打小當了十幾年乞丐的駱成文!
敗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