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上封土,再燒掉那些舊的壽衣棺槨之后,整個儀式就算完成了,縣令權旭親自帶著堂官過來見證了這一刻,并且奉香禮拜,最后才讓敬玄在祖籍更換文書上簽字畫押。
“從今以后你就是徹頭徹尾的戶縣人了。”
權旭拍著敬玄的肩膀笑得賊眉鼠眼:
“還望太平縣伯為戶縣多做貢獻,本官也好跟著沾沾縣伯的光啊…”
敬玄奇怪的看向他:
“你不是想從軍么?怎么?當了幾天縣令就忘了自己的遠大理想了?”
權旭面色一囧,干咳著朝敬玄使了使眼色,示意讓他別亂說話。
敬玄順著他的眼神瞟了過去,遠處的樹下,一名小老頭站在那兒神色感概萬千,不是權旭的老爹還能是誰?
這位又啥時候來的?怎么自己不知道?
“權伯…”
敬玄剛要上前打招呼,就被權旭捂著嘴巴死命的往后拉,堂堂縣令跟個賊偷似的,非要把身子藏在樹后才肯罷休:
“小點聲,想讓我爹聽見啊…”
敬玄使勁的呸了呸,也不知道這家伙手干不干凈就往人嘴里塞…
“聽見又怎么的?你就那么怕你老爹不成?”
敬玄奇怪,權弘壽每次見著自己都是笑瞇瞇的,給人一種非常和藹可親的樣子,怎么這家伙對他老爹的反應都這么大?
“你是不知道,我爹他老人家對誰都和和氣氣的,除了我這個當兒子的,上回就提了一嘴說想去從軍,愣是把哥哥我關在房里三天三夜啊,連一口吃食都不給…”
我去,對自己兒子這么狠?
敬玄倒吸了一口涼氣,滿是同情的看著他:
“那你就死了那條心吧,安安心心做個文官也沒什么不好,我還巴不得了…”
“你說得輕巧…”
權旭對他的勸導嗤之以鼻:
“我權旭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最清楚,當文官?我根本就不是那塊料,若非是遇著你,連續給縣衙收上來好多稅錢,我的這頂官帽怕是早就被摘下來了!”
“那你就跟你爹對著干唄,大不了再餓個幾天幾夜也就是了,萬一權伯伯一時心軟,答應了呢?”
敬玄一邊說,一邊在張大娘子的幫助下開始凈手,剛才摸了不少尸骨,還沒來得及用香皂洗洗就被這家伙給拖走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
權旭一聲長嘆,盯著蹲在地上洗手的敬玄,試探性的問道:
“要不你去跟我爹說說,讓他放我去從軍如何?我聽說這次要和突厥…”
“噓!別胡說八道!關突厥什么事?”
人家朝堂上瞞得死死的,就連上回柴紹從朔方回來都是趁夜趕路,你倒好,大庭廣眾之下就這么給說出去,萬一走漏了風聲,別說官帽了,李世民能把你腦袋給摘下來!
見敬玄瞪著自己,權旭這才醒悟過來,自知失言,十分尷尬的小聲說道:
“你就幫我說說唄,萬一我爹聽你勸呢?畢竟…”
他后面的話沒有明說,但敬玄也明白了個大概,這家伙無非是想說他老爹自己覺得虧欠了敬家什么的…
不過敬玄倒是覺得這份感情有些多余了。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投靠李世民是最好的選擇,權弘壽只是起了個牽線的作用,即便不是他來當說客,還會有其他人來充當這個角色的,玄武門的鎮守大將,多么關鍵的位置啊?
誰會不想著嘗試拉攏一下呢?
至于后來敬君弘戰死,那就更加怪不到權弘壽腦袋上了,明明眼看大事已定,只要禁閉城門等待宮變即可,非要學人家開城迎敵,結果硬生生的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若非后來張公瑾提著李元吉的腦袋及時趕到,恐怕玄武門都被薛萬徹他們給攻破了。
“我試試吧,不過你也別太抱希望…”
見他滿臉都是期待之色,敬玄也不忍心直接拒絕,只說盡力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