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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著尸體的大車返回紅松莊園后,溫特斯聽到的只有哭聲。
赫德女人們努力辨認著那些殘缺不全、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最后只有痛哭。
“哭什么?不許哭!”那個原本在赫斯塔斯身邊的半大小子擦著眼淚,斥責著哭泣的婦孺們:“你們如果哭泣,載著他們渡過冥河的船就會傾覆,不許哭!”
卡爾曼手足無措地看著大車上一具具尸體,眼前的一切讓這名醫生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他悲痛地抓著那個半大小子的手,渾身哆嗦著質問:“為什么?為什么?我鞭打過你們嗎?我虐待過你們嗎?我拆散過你們的骨肉家人嗎?我盡我所能地善待你們,可你們為什么還要去為了維內塔人送命?都死了,都死了……”
“卡爾曼先生,你是對我們很好,你是赤硫島上唯一善待赫德人的奴隸主。”半大小子緊緊盯著卡爾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但即便這樣,我們就不是奴隸了嗎?我們兒子和女兒就不是奴隸了嗎?我們的兒子的兒子、女兒的女兒就不是奴隸了嗎?我也愿意善待你,你愿意給我當奴隸嗎?”
卡爾曼被這個半大小子問得當場呆住,失魂落魄地走了。
溫特斯走到了半大小子身邊,輕聲說:“我領你們去赤硫港,等第三軍團上岸之后,就立刻送你們回家。”
半大小子抽泣著“嗯”了一聲。
“赫斯塔斯……我希望你能把他帶回故鄉安葬。”
“嗯。”
“我不知道你們赫德人的葬儀,現在容易滋生疫疾,最好將遺體火化,再由你們帶回去,可以嗎?如果赫德葬儀不允許火化,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可以火化。”半大小子擦干了眼淚,紅著眼睛說:“你是赫斯塔斯的‘庫爾希塔’,他的后事你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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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松莊園的一處僻靜空地,火把點燃了柴堆,將人類最后的血肉和肌理燒盡。
赫德人低聲唱起了送別死者的歌謠。
維內塔士兵的遺體沒有火葬,對于維內塔人而言,火葬意味著要到末日之時才能復生。
溫特斯和其他人揮動鍬鎬,挖出一個個土坑,將維內塔士兵的遺體安葬。
他突然想起了莫里茨少校的生死觀,只有活著的人才有意義,對于死者而言,無論他們的犧牲換來了什么都沒有意義。
他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往下想。
菲爾德的勸誡在他耳畔響起:“不要和你的士兵太過親密,保持距離,否則你就不適合成為一名軍官。”
“是啊。”溫特斯添上了最后一捧土:“也許我真的不適合當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