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修士捧腹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
“小家伙,我告訴你,東至大洋、西至瀚海,蒼天之下就沒有無主的土地。無人的土地,有。無主的土地,卻是一寸都無。”瑞德修士用手掌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高原人的新墾地,倒退三十年都是赫德人的草場。劃分狼屯和鄰鎮的黑水河,就是赫德人口中的‘達栲’,意為九個彎曲之河。”
溫特斯從半躺恢復成坐姿:“所以……這些和現在的狼鎮又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當然有關系,今天的一切都能從過去找到原因。知道此地的歷史,你才能理解此地的‘政治’。”瑞德修士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你去過狼屯下轄的村子吧?”
“去過,每個村子我都去過。”
“那你注意過他們的土地嗎?”
溫特斯不明白對方想問什么:“土地?什么意思?”
“我問你是否留意過各村耕地的多寡。”托缽修士笑了一下:“換句話說,也就是財富的多寡。”
“南新、北新兩村看起來差一些。”溫特斯回憶著在各村的見聞,答道:“河東村和河西村則要好一點,杜薩村最富裕。”
“錯啦!”老頭不知從哪摸出根藤棍,朝著溫特斯的腦袋就敲了一記:“最富裕的是我們正坐的地方,是米切爾家、是威爾克斯家、是本汀家……是這些莊園主!其次才是杜薩村。然后是河東、河西,最窮的是新教徒的村落。”
被藤棍打中的瞬間溫特斯仿佛回到了軍校的課堂,他捂著腦袋問:“所以呢?有窮有富不是很正常?”
瑞德修士淡淡地問:“你就沒發現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什么不對?”
“啪”老修士又給了溫特斯腦袋一記藤棍:“好好想,莊園主地里種的是什么?杜薩村地里種的是什么?其他村落地里種的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我連麥苗和雜草都分不清!”如果對方不是一位年過九十的老人,溫特斯真想把藤棍搶過來反抽他一頓。
“[賽利卡語]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托缽修士用溫特斯聽不懂的語言念叨了一句,不再試圖引導溫特斯思考,而是直接灌輸道:“大地主家里種的都是煙草、甜菜這些能賣錢的作物,只有很少的耕地種糧食。為什么?因為他們不缺糧食,一張嘴敞開吃又能吃多少?莊園主占據了狼屯最好、最多的土地,人丁卻最少,所以他們的耕地大部分都用來種植經濟作物。”
老頭緩了口氣,繼續說道:“而杜薩村,杜薩村的人丁比其他村子都少,可他們的土地卻僅次于莊園主們,比另外四個村子加起來還多,甚至多到能夠用三圃制。你知道什么是三圃制嗎?”
上半身前傾、胳膊肘支在膝蓋上的溫特斯搖了搖頭。
“三圃制就是輪耕,把耕地三等分,一份種主糧、一份種輔糧、一份休耕作為牧場,一年一輪換。”老修士想了想,問道:“你見過杜薩村的公共牧場吧?”
“見過。”
“那就是今年休耕的地,作為了村里的公用牧場。所以杜薩克才能養得起馬、用燕麥喂豬,因為他們不缺耕地。”
“那另外四個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