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缽修士冷笑著說:“另外四個村?那四個村每年都要到杜薩村租用挽馬犁車,因為他們的耕地都拿來種糧食了,養不起大牲口。河東、河西兩村的耕地還勉強夠用。
那兩個新教徒村人丁最多,耕地卻最少,哪怕每一寸地都種上糧食也不夠吃。米切爾家的長工難道不都是新教徒嗎?如果能當自耕農,有哪個農夫會愿意來當雇工?”
“人越多耕地越少?”溫特斯眉頭緊鎖:“怎么會這樣?為什么不去墾荒呢?我明明見到了許多荒地啊!”
“你以為這里荒地是想開墾就能開墾的嗎?”老修士的笑容愈發冷峻:“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里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樹、每一條河……哪怕是森林里的兔子、河里的魚、天上飛的鳥都是有主的!”
“誰的?”
托缽修士用藤棍指著溫特斯的鼻尖:“你的。”
溫特斯先是茫然,隨后是驚訝,最后是不悅:“您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或者我換個說法。”老修士的手拄在藤棍上:“你是這片土地真正主人的一部分。”
溫特斯終于被點醒:“您是說……陸軍?帕拉圖陸軍?”
“你還不算太蠢。”老修士用藤棍拍了拍少尉的肩膀:“當然是軍方,否則你一個小小的百戶憑什么在狼屯手握生殺大權?你以為你是來管治安的嗎?不是!你代表的是這片土地真正所有者的權威。”
“您等等……生殺大權?”年輕的維內塔人被搞糊涂了:“我坐的可不是什么肥缺,我是被發配到這來的!在我之前狼鎮的駐鎮官難道不是空缺了十幾年嗎?”
“空缺是因為狼屯不富,不是因為駐鎮官的職位不肥。在你所處的體系中,你被派到這來是發配。可對于這里的人而言,你是從天而降的老爺。
帕拉圖陸軍在新墾區的地位近乎等同于封建領主,在這里你就是半個領主。所以地主和杜薩克歡迎你,河東、河西村敬畏你,而新教徒根本就不信任你。”
“為什么不信任我?”
托缽修士的臉上似笑非笑:“新教徒們有人,狼屯有荒地,是什么阻止了他們開荒?”
“呃……是我?”答案顯而易見,但溫特斯并不理解:“為什么?”
瑞德修士冷笑著說:“因為他們哪怕多占一分土地,你都會帶著杜薩人過去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放心,杜薩人會很樂意干這種事的。如果你被他們打敗了,另外一隊士兵就會從郡治開過來。一隊不夠,就會再來十隊、一百隊,直到把他們殺光為止。
所以他們怕你,他們怕你怕得要命,他們怕你發現他們偷墾的邊角土地、他們怕你發現他們家里的魚骨和兔骨。你是狼屯的騎士老爺,他們時在你的土地上偷獵、偷墾的卑鄙農民,他們又怎么可能不怕你?”
“我還是沒搞懂。”某些地方溫特斯仍然想不通:“難道帕拉圖的法律連打獵、捕魚都禁止嗎?還禁止私自開荒?”
“帕拉圖的法律沒禁止,但新墾地的法律不允許。”
“為什么?”
“不為什么。”老托缽修士已經發現眼前少尉的政治天賦堪稱匱乏:“這片土地是帕拉圖陸軍的戰利品,帕拉圖陸軍擁有從天上到地下的一切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