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瑞德神父也在。”米切爾夫人溫文爾雅地向老修士頷首致意:“我們夫婦二人有件苦惱事,還希望能得到兩位的智慧。”
瑞德修士一改散漫,正色道:“您請說。”
米切爾夫人看向吉拉德輕輕點了點頭,隨后娓娓道來。
米切爾夫人的心病不是旁的,正是米切爾夫婦的獨子皮埃爾·吉拉德諾維奇·米切爾。
在皮埃爾之前,米切爾家夭折過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這個時代并不算稀奇。
所以當皮埃爾出生后幾乎得到了米切爾夫婦全部的愛。莊嚴沉靜的米切爾夫人對待兒子時滿是慈愛溫柔,吉拉德更是對兒子寵溺有加。
在皮埃爾面前夫婦二人都沒法拿出嚴厲的家長態度,這也導致皮埃爾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成長。
米切爾夫人對于兒子的期望當然不只是一名杜薩克,但皮埃爾卻更多繼承了父親粗獷、野蠻、暴躁的杜薩克性格。
這一點從皮埃爾很小時就體現了出來,為此米切爾夫人傷透了腦筋。但吉拉德從不以為然,總是大笑著抱起兒子夸他流淌著杜薩克的血液。
待到皮埃爾十歲時,米切爾夫人想送兒子到位于帕拉圖首都諸王堡的文法學校讀書。
小杜薩克當然寧死不從,這一次米切爾夫人拿出了家長態度,強行把皮埃爾送到了諸王堡。
可沒想到不過兩個月,文法學校便把小皮埃爾又送了回來,理由是“我們管不了也教不了這個孩子”。
因為被罵是“韃靼人”,小皮埃爾打傷了數名同學,打折一條胳膊,最后還燒了一棟畜欄。
米切爾夫人把兒子訓斥了一通,可吉拉德卻偷偷告訴兒子做的好。
就這樣,接下來的幾年里,皮埃爾輾轉帕拉圖境內的每一所文法學校,甚至還去過神學院和法律學院。
但多則三、四個月,少則一、兩個月,小杜薩克就會被開除送回家。到最后在帕拉圖共和國,皮埃爾竟沒有學校可去了。
對于吉拉德而言,兒子馬騎得好、膽子夠大、跳舞跳得輕快、喝酒像個男人,就是一名頂棒的小伙子,他對兒子并無過多期望。但米切爾夫人并不希望兒子成為一名只懂得揮舞馬刀的杜薩克。
而隨著皮埃爾年齡漸長,吉拉德也逐漸理解了妻子的憂慮。
杜薩人男丁生下來就必須要終身服役,吉拉德深知行伍生涯的危險,更知道服役的杜薩克有家不能回的痛苦。
但杜薩克的終身兵役和財產多寡無關,即便家中擁有再多土地、即便不需要授田,男丁到了年齡也一樣會被征召入伍。
唯一能避免被征召的辦法只有取得公職或神職,但皮埃爾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升學了。
等再過幾年皮埃爾到二十歲,他就不得不離開米切爾莊園去服六年的一期兵役。
說完了事情的緣由后,米切爾夫人猶豫地問:“蒙塔涅少尉,請恕我冒昧……您覺得皮埃爾可以去陸軍軍官學院上學嗎?”
米切爾夫人對于知識和文化的態度證實了溫特斯的直覺:愛倫·米切爾并不是杜薩人。皮埃爾不是一個杜薩人的名字,愛倫更不是。
只不過雖然擁有一個非杜薩人的名字,皮埃爾骨子里還是一個杜薩克。
溫特斯嘆了口氣,誠懇地答道:“夫人,皮埃爾現在去報考陸軍軍官學院恐怕已經有些晚了。因為絕大部分軍官生都是九歲就進入陸軍幼年學校讀書。”
隨后溫特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詳細地說明了陸軍的辦學和升學制度,以及外部入學的難度。
這些東西對于知道的人而言不是秘密,但對于不知道的人而言就像被鎖在鐵柜里。
聽著溫特斯的解釋,米切爾夫人的神色越來越黯然。